弦歌犹豫片刻,叹道,“只是来散心。”
大师瞟了眼旁边丫鬟身上的服饰,“原来是七王妃”大师笑道,“那正巧,今日三王爷和九王爷都在,九王爷正在弹琴,老衲可带您去后院,施主若是能听到九王爷的妙音,定能消散忧愁。”
弦歌淡笑,“如此,劳烦了。”她对身旁的丫鬟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候着吧,我一个人去。”
“是。”
三王爷凌启明,弦歌在之前的家宴上已经见过,当时那位体弱的九王爷凌陌优因身体不适而在府中养病。弦歌跟着那位大师向后院走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一段令人心qíng骤然舒畅的乐声,如同穿过清溪小涧的凉风,拂出一片桃红柳绿的飘渺,chuī开了那无穷无尽的chūn色。
弦歌一时入了迷,脚步不知不觉停下。
就在恍神的一霎那,那位带路的大师眼中闪过凶光,袖中银芒一闪,锋利的匕首瞬间刺向弦歌胸口,去势凌厉不可挡。
弦歌嘴遍掠过一丝讥笑,纵身跃开,“我都快等得没耐心了。”
大师立即跟上来,手中连连甩出三把匕首,同时间,周围的树丛里,墙壁后突然也蹦出三个人来,身上穿的是僧侣的衣服,齐齐攻向弦歌。
打?还是不打?弦歌一边闪躲,一边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真打起来这衣服怎么办?到时候肯定会破,难道衣衫不整的回去?多丢脸啊!弦歌深深吸了口气,左躲右闪,最终决定呼救。
刺杀的那几个僧侣从一开始发觉她有武功时就有些意外,一击之下没有得手,众人的动作更加密集,如狂风bào雨般袭来。
“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众人手上一顿,更是抓紧时间攻击,一招比一招更狠,一击比一击更快。弦歌一边闪躲,一边逮着他们的空隙挥出几掌。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后院里的琴声骤然停止,凌启明很快出现在弦歌眼前,他惊诧地瞥了眼,“七弟妹?”
行了,行了,你就别làng费时间叙旧了。弦歌哀叹,先上来把这几个人击退吧。
凌启明的身影瞬间闪到刺客面前,毫不留qíng地挥出几掌,厉声道,“居然敢在这里对七王妃动手,都不要命了吗?”
弦歌淡淡一笑,冷静地将这些人的面目记在心里。即使万一让他们逃脱,她也可以画出他们的长相,张榜追捕。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很好,她放出一封假的秘函,如今引来四个刺客,弦歌双目宁静如水,仿佛阳光细碎地洒在眼瞳中。嘴角微微翘起,她笑了,虽然不知道背后主使者是谁,即使这些刺客不愿意招供,但是,她符弦歌很擅长顺藤摸瓜。没关系,任何事qíng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凌启明伸手一挥,大声道,“来人,给我把这帮狂徒拿下。”说话间,他带来的侍卫都从后院跑出来,将这四名装作僧侣的刺客团团包围,随时准备拿下。
qíng况立刻逆转,四名刺客面无表qíng。
一丝不好的预感掠过脑海,弦歌正想开口阻止,右脚刚刚抬起,却见眼前鲜血四溅,四名刺客已经齐齐自尽身亡,他们手上的利器都抹上各自的脖子,瞬间死亡。
真晦气,她本来应该先问一问,他们究竟是一来杀人还是来抓活的,或者是来抓个半死不活的。
凌启明也是一怔,他眼睛眯了眯,下令道,“你们几个,先到后院保护在九弟身边。你们几个,立刻去备马,准备好之后再到这里把刺客搬送到大理寺,让他们好好处理这案子。”
“是。”
弦歌望着四具尸体,眼中若有所思,沉默地站在一边。
轩王府里跟来的下人因为这边的骚动也纷纷赶来,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几个胆小的丫头已经捂着嘴在尖叫,机灵点的下人则连忙赶到弦歌身旁,忙问王妃有没有出事。
弦歌垂下眼,笑了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兴致都被搅没了,你们东西收拾收拾,我们打道回府。”
下人们纷纷散开,照着弦歌的吩咐去做事。
弦歌转头对凌启明笑道,“三哥,今天实在给你添麻烦了,难得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散心,却遇到这种事。”
凌启明夸奖道,“七弟妹果然好胆色,这种qíng况下也是临危不乱。本来若得闲也想让你听听九弟的琴音,简直如同天籁,现在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了。九弟生xing厌恶血腥,闻到血味会觉得不舒服,头晕目眩,恐怕会立刻回府。”
弦歌笑道,“没事,方才已经有幸聆听一段妙乐。若得机会,我定亲自去他府上拜访。”
凌启明颔首,“看来也只能如此,今天实在不是介绍你们认识的好时机。”
弦歌不以为意,她眼角的余光又往地上瞥去,漫不经心地换了话题,“三哥,我觉得还是别把这些尸体搬送到大理寺为好。”顿了顿,“保持现场的模样,这样会有助于破案。”
凌启明一点即通,连连点头,“的确是我疏忽了,我会吩咐下人保护这里的。”
弦歌微微一笑,“我小女子的拙见能得到三哥同意,实在荣幸。”她礼貌地欠身,“九弟身体不好,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三哥还是去照看九弟吧。”
凌启明似乎还想和弦歌说些话,可实在对凌陌优的身体放心不下,面带歉意,“如此,失礼了。”
弦歌云淡风轻地点头,打了招呼后便走开了。凌启明也随后离开。
杀戮现场一下子就空dàngdàng的,也没人敢靠近,风悄悄地chuī。忽然间,一道黑影出现在尸体面前,轻功绝顶,神不知鬼不觉,他从树上跳过事,小小的叶片竟没有半丝颤动。
弦歌冷冷地从柱子后面走出,目光如冰,“皇甫,你到这儿来gān什么?”她心存疑虑,故意在离开后再折回来,哼哼,果然看到了令人意外的画面,不过,也算意料之中。
皇甫容动作一顿,他缓缓抬起头来,绝世容颜在一身黑衣下更显得风华无双,雌雄难辨。
弦歌的笑容像是腊月寒风,毫不留qíng,“莫非凌悠扬看我苦等太后出手却等不到,所以为了哄我这个王妃高兴,故意排出这场戏?”
皇甫容低声道,“王妃误会了,这的确是太后的人。”顿了顿,他也没多做解释,从怀中掏出几块黑乎乎的令牌,然后用内力震碎,每块令牌都被震得七零八落的,几乎无法再次拼凑。皇甫容把碎片塞进四具尸体的衣服里,完成以后,一眼望去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对弦歌抱拳,“还请王妃随属下回府,殿下担心王妃的安危。”
弦歌眯眼,目光向四周扫一圈,也是,这里的确不适合说话。她冷冷地点头,“走吧。”皇甫容随后跟上。
一路向山下走去,弦歌故意遣散下人,脚步也放缓。“凌悠扬早知道太后会派人刺杀我?”
“殿下并不确定。”
弦歌一怔,然后冷笑,“他会不知道?不知道还让你跟着?不知道还让带些令牌在栽赃人陷害人?”当她三岁小儿来哄?
“殿下事前预想了各种qíng况,也各自琢磨出了应对之策。不过,他实现并不确定是刺杀。”
弦歌话一闷,快出口的讽刺又吞回去。她想了想,冷哼道,“是啊,他每次都懂得把事qíng能够进行最大限度的利用,还每次都振振有辞。”顿了顿,她不慡道,“刚才我没看清,那令牌究竟是什么?”
“属下只能说,殿下并非是为陷害令牌主人。至于整个计划,王妃可去询问殿下,若是能说,殿下自会亲自告知。”
弦歌无话可驳,叹了口气,撇开头,“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计划纵是原因之一,但殿下的确担心王妃安危。”
弦歌苦笑,不想说话。
“王妃,请恕属下多嘴。”皇甫容眼眸中闪着冷冽的寒光,“虽然您贵为王妃,但请不要gān涉殿下的大计。或许您只是希望他罢手,但是,您扪心自问,这种事qíng可以罢手吗?他罢手以后丢的可不是皇位,而是xing命!”
弦歌怔然。
“你希望他死吗?口口声声为了国家,端着大义来杀人,您不觉得这种行径无耻吗?”皇甫容眼中逸出愤恨,“所以,我一旦发现您的行为会害到殿下,即使是抗命,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心中酿出一股钝感的疼痛,弦歌面无表qíng,继续向山脚走去,沉默至终。
山间的凉风刮过两人的面庞,石道两旁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摇曳生姿,柔柔的,却深深地扎根在泥土中。虽然现在只是少少的几朵,或许等到第二年chūn天,不起眼的白色野花会蔓延到整个山坡。
弦歌回到轩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半明半黑的苍穹,太阳落下山,只余下云层上浅薄如曦的灿烂,弯月恍惚可见,但一不仔细,就会看丢眼。
推开凌悠扬卧室的门,果然看到这家伙一派悠闲懒散地躺椅子上,身旁有美丽可人的侍女在喂他吃葡萄,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地剥开葡萄皮,巧笑倩兮。还有另一位侍女坐在一旁弹琴拨弦,乐声袅袅。
此等景象,真可谓人间仙境。弦歌似笑非笑地走进去,好整以暇地抱胸而立,一言不发。两位侍女急忙行礼,“参见王妃。”凌悠扬笑了,摆手喝退她们,“下去吧。”顿了顿,他望着弦歌,“回来了?玩得还高兴吗?”
弦歌笑笑,“夫君果然体贴,怕我有危险还特地吩咐皇甫跟着。”
凌悠扬故作欣慰地点头,“弦歌,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唉,我把你棒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虽然吩咐皇甫暗中保护你,可还担心你会误解。”
厚颜无耻得令人发指啊!弦歌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听过就算,淡淡一笑,“悠扬,我们是夫妻,做事qíng怎么能彼此瞒着?你利用我也就罢了,不过我想知道你究竟让皇甫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计划?”
凌悠扬眨眼,“你想知道?”
弦歌颔首。这不是废话嘛,不想知道来问你gān什么?
凌悠扬眼角微微一挑,黑眸中波光潋滟,手指一勾,“过来,先喂我吃颗葡萄。”
弦歌很想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问个明白,忍耐啊忍耐,她向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很理智的人,可是,为什么这厮每次都有能耐把她撩拨出火气来?天生相克吗?她慢悠悠地走到躺椅边,耐心地剥开葡萄皮,然后递进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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