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容疑问,“王妃想把这事瞒下去?”
弦歌摇头,笑意在眼中蔓延,手指间不停地转着那支毛笔,“他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他们,不过,从我嘴里传出去的事qíng,恐怕和事实不一样。”
皇甫容道,“可是,若和事实不一样,传到皇上耳里,届时会对王妃不利。”
“说是不一样也不代表我骗人,只是隐瞒一些事qíng而已。”弦歌不以为意地耸肩,“本来我想从暗探们嘴里传播这事,就像你们上次诬传冷立叛国一样。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不太妥当。上次已经用过一次,这次再用会引起别人怀疑。况且,这种皇帝下令封闭,连皇子们都打探不出来的事qíng居然会无声无息地传开,恐怕也不合理。”弦歌总结道,“所以,我想还是从我嘴里说出去最妥当。”
皇甫容道,“王妃打算怎么告诉其他的皇子?”
“装病。”弦歌的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我和悠扬同时在场,悠扬被关进去后我回府立刻生了病。他们本就想从我嘴里套话,现在,我连借口都帮他们找好了。而且,我说过,我要太子和太后反目,更应该趁这机会好好聊聊了。”
皇甫容劝道,“王妃,太子向来专制,很不容易被说服。你若跟他聊,会不会适得其反?”
“呵呵,我又不跟他讲大道理,只是在他面前演一场戏罢了。把事实摆在他面前,由他自己选择,最多再给一些误导。”顿了顿,弦歌抬眸望着皇甫容,“皇甫,上一次在皇家寺院里,那几块捏碎的令牌究竟是谁的?你们想引起哪个皇子和太子的反目?”
皇甫容一惊,答道,“是三殿下。”
弦歌笑道,“果然,我猜也是他。他和太子的关系向来很僵,凌启明想要领兵,可太子手下一直有冷立,自然不放心把兵权jiāo给凌启明。”
皇甫容道,“王妃放心,过不了几日,刑部就快把那些令牌拼凑出来了。”
是啊,凌悠扬那狐狸本来是想在监狱里隔山观虎斗吧!弦歌无奈地笑了笑,“那么,我也要抓紧时间装病了,至少得在刑部把令牌拼出来之前。”
翌日,玄崆帝焦急地过问了凌悠扬被刺杀一事,所做出的反应也不出弦歌意料,立刻给凌悠扬宣了太医,换了住处,把他养尊处优地供在皇宫里,名为监视责罚,实际怎样的qíng况还真没人知道。据太后身边的小丫鬟说,太后知道这事后砸了好几只杯子。
弦歌也在这一天开始装病,躺在chuáng上,避不见客。可她越是不见,客人越是要来拜访。第一个客人,是太子和太子妃。
熬了一晚上的夜,弦歌的脸色本就不好看,披头散发,虚弱地卧躺在chuáng铺上。当凌靳朔和方仪蓝跨进门,弦歌急着从chuáng上下来,想要行礼。结果,方仪蓝快步上前,阻拦道,“弦歌,你都这样的身体了,还是躺着休息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行礼。”
凌靳朔赞同道,“养身体为重,七弟妹,躺着说话就好了。”
弦歌咬住双唇,qíng不自禁地流下眼泪,她挣扎着从chuáng上起来,不顾方仪蓝的劝阻。“扑通”一声,半跌半跪,“二哥,求您手下留qíng。”说完,她抬眸,泪水满面,她乞求地仰望凌靳朔,“求您,看在悠扬是你亲弟弟的份上,放过他吧。”
凌靳朔摸不着头脑,诧异道,“此话怎讲?”他上前扶起弦歌,“弟妹快起,地上冷,这样对身子不好。”
弦歌又坐回chuáng上,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眼泪,不住地抽噎着。
屋里的丫鬟早就被弦歌撤下去了,方仪蓝亲自替她倒杯热茶,递到她手上,“来,弦歌,喝杯茶热热身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如此?”
弦歌微微点头,轻柔地“嗯”了一声,可声音中还夹杂着鼻音,不胜可怜。
凌靳朔脑子转得很快,温柔问道,“弟妹,昨天的事qíng,我也略有耳闻,听说悠扬不知轻重地带兵搜查皇宫,他被关起来,你又在轩王府病了,就急着来探望。”顿了顿,他打量弦歌的倦容,“或者,这其中和我有什么关系?”
弦歌委屈地点头,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得不屈服的滋味。凌靳朔皱眉思索,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弟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觉得我能救悠扬?”
弦歌点头,“那一日,皇祖母约我畅谈,一开始还好好的,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在太后宫里见到了冷立……”说到这里,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凌靳朔的眉头又皱起来,太后在搞什么鬼,让她帮忙收留冷立,她怎么收留到让别人都看到了?两个同样有地位的人合作,即使利益一致,也很容易会产生矛盾,因为同样位高权重,因为同样忤逆不得,所以一旦产生相左意见,qíng况就不乐观。凌靳朔心高气傲,只道是太后擅自做主,要利用冷立做某些事。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弦歌此刻已冷静许多,继续道,“其实,我脑子混乱的很,后来太后便要对付我,将我扣在宫中。不过,当时我入宫时有带着侍卫,那侍卫见我不测,急忙回去通知悠扬,后来……”
“后来,悠扬就火气冲冲地来救你,甚至要搜宫把冷立搜出来?”太子长叹一口气,恍然大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皇祖母啊,你这不是拖我后退吗?冷立是我最得意的门将,在士兵中威信又高,您这样做,我很难再重用他了。
弦歌不语,楚楚可怜地凝望凌靳朔,“二哥,冷立是你的人,你不能想想办法吗?悠扬没有搜出冷立,皇祖母盛怒,就下令打了悠扬一百棍,还把他关起来。没有皇祖母的命令,悠扬就不能出来,昨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弟妹放心,父皇不是给七弟换地方住了吗?又为他宣了太医,不会出事的。”凌靳朔安慰她。刚刚得知事实,其实他心里也乱得很,他很器重冷立,但这一次恐怕是保不住了。“皇祖母气消了以后,自然会把悠扬放出来的。”
弦歌泪眼婆娑,眼泪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忽然,外头有人通报,“王妃,三王爷和八王爷来访。”
三弟和八弟?凌靳朔本来已经想走了,迟疑了一下,和方仪蓝对视一眼,决定再留下来看看。
凌启明和凌尹宣偕步走入,迎面就看到了太子和太子妃,打了招呼后,凌启明勾唇笑道,“想不到二哥和二嫂来得这么快,我和尹宣反落在后头了。”
凌靳朔笑道,“听闻七弟妹身体不舒服,就急急赶来了,况且现在七弟不在府中,总得替他照料着点。”
凌启明甩袖一笑,不以为然。他走到弦歌身边,看着她憔悴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七弟妹,究竟生了什么病?有请大夫来看过吗?大夫怎么说?”
弦歌苦涩一笑,“其实也没什么,说到头来不过是心病。”她垂眸咬唇,“我实在很担心悠扬的处境……”
凌启明深深望着她,点头道,“的确,七弟的事很让人烦恼,就昨天夜里,还发生了刺杀的事qíng。唉,最近这轩王府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先是你在皇家寺院被刺杀,如今又轮到七弟,而且还有了牢狱之灾。”
弦歌闻言心酸,撇开脑袋,故作镇定。
凌尹宣上前两步,叹气,安慰道,“七嫂,别担心,父皇那么宠爱七哥,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弦歌细声道,“没那么容易,是皇祖母下令把他关起来的,没有皇祖母的命令,就不会把悠扬放出去,这一点,父皇也同意。”
凌尹宣和凌启明惊诧得瞪大了眼,连凌靳朔也吃了一惊。凌启明皱眉,忍不住问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七弟怎么如此卤莽?”
弦歌诺诺不语,嘴唇蠕动,yù言又止,她偷偷瞥了眼凌靳朔,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凌启明把她的表qíng看在眼里,眯起眼睛,“七弟妹有什么不合适说的吗?”
弦歌避而不语,“三哥,这事连父皇都下令禁止外传,我看,我还是不说的好,说不定会给你添麻烦。”
“我会有什么麻烦?”凌启明坦dàngdàng,他的目光瞟到凌靳朔脸上,似笑非笑,“看样子,二哥已经知道昨天的内qíng了,难道七弟妹可以告诉二哥,却不可以告诉我?”
弦歌咬住嘴唇,默然不语,视线正好和凌靳朔对上,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犹豫模样,拿捏不住主意。凌靳朔长叹一口气,“三弟说话都带着刺呀,其实,是因为冷立的缘故。”接着,他就把弦歌跟他说过的话又对凌启明解释一遍。他摇头道,“一团糟的事qíng,我一直觉得冷立是冤枉的。”
凌启明冷笑,“冷立是二哥手下的大将,二哥自然帮着他说话。”
凌靳朔不悦道,“三弟的意思,是我在包庇冷立?”
“包不包庇我不知道,但二哥你自己心里清楚,太后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收留冷立,别把我们兄弟都当傻子。”凌启明说话不留qíng,“昨天晚上的事qíng,刑部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二哥不妨去问问qíng况。”
凌靳朔狠狠一拍桌子,“凌启明,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凌启明眼睛都不眨一眨,当初若没他这个太子哥哥从中作梗,他的军权哪会被剥夺。“二哥难道想说你对刺客的事qíng一无所知?”
弦歌淡淡看着他们两个争论,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轻轻开口道,“二哥,三哥,你们别吵了。”说到一半,她忽然咳嗽起来,脸都呛红了。弦歌喘气,“我现在只想快点把身体养好,然后皇祖母消消气,把悠扬给放出来。”
凌启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歉意道,“抱歉,打扰到你的休息了。”
凌靳朔道,“七弟妹好好休息,悠扬的事qíng,我会想办法的。”顿了顿,他犹豫着解释,“不过,请你相信,刺客的事qíng我真的完全不知qíng。”
弦歌微笑,“二哥贵为太子,兄弟彼此之间或许有政见上的不同,不过,即使有些小矛盾,弦歌以为刺杀这种江湖手段也太过于下三滥,二哥的人品自然不会做这种事qíng。”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二哥回去以后应该好好查查属下的动作,若因为一些小人的动作累二哥蒙黑受冤,那就损失大了。”
凌靳朔被她说得心头有暗火在烧,偏偏又发不出来。刺客之事他的确全然不知,但今天凌启明和弦歌都这样说,或许的确有些他不知道的事qíng在发生,或者有些人在擅自做主。深深呼吸一口气,凌靳朔调节好自己的qíng绪,便和方仪蓝一同离开,“那我们先行告辞,弟妹好好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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