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是,这假条还是班会前半个小时仓促而就。
苏茜啃着鸭架,一嘴油腻地看着她把一纸方条交到身兼寝室长与纪检委员的东北妞儿手里。寻思着,到底是她哪个朋友有事,竟然找她帮忙?
这不是没事儿找气受吗?
田笑心肠挺好,不冷但也不热。找她帮忙,只要力所能及,一般都会得到应允。
但,就是不那么靠谱。
做事情像是永远缺根筋。
就像下楼去洗个衣服,十次有九次忘记带洗衣液。食堂吃完饭,习惯性拍拍屁股就走人,不是丢饭卡就是丢杯子。出门不带钥匙的毛病已经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就上周,苏茜让她捎壶开水回来,结果半路就给捎去了天堂。一地的碎渣子,还划伤了脚拇指。赔了水瓶不说,还得她亲自去收拾残局。
有些时候,苏茜觉得不是田笑脑子缺根筋,是她自己脑子抽筋了才会叫她帮忙。
她陷在不堪回首的往事里,还有点难以自拔的意味。而这时田笑跨上背包,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匆匆出了门。
当她提着10寸的生日蛋糕,穿过几条街,进入一个公寓小区,站在11楼101号门前时,额头上早已是一片蒙蒙细雨的光景。
低头看一眼时间,刚好八点整。从蛋糕店到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手机上还未删除的短信,是来自一个新添加的号码。
高舒说他有事耽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高越的手机又关机,思来想去,只能找她帮忙,将定制好的蛋糕送到他发来的地址上。
早有班会议程的田笑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等她真正梦魂归来时,“可以”两字正以端正的姿态摆在眼皮子底下,想抹也抹不掉。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只有马不停蹄地追过去了。
歇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后,她按响了门铃。许久屋内都没有动静。她又按了几下,依然没有反应。
没人?
就在她将蛋糕放在地上直起身时,只听金属摩擦,咔哒瞬间,门开了一条缝,接着在一股好似不耐烦的力道下,弹开了。
而那力道的主人以自信满满的揣测,笃信门外的人就是他以为的那个人。所以,连一眼也没往外甩,就要转身离开。
而半转过的身子,此时孤零零地只挂了条……红裤衩,在越敞越开的门框间,勾勒出人体线条最魅人心魄的弧度。也勾得人眼角不可抑制的抽搐。
大脑高速运转,对策还没成形,而本能反应已先一步采取行动,是最直接的简单与粗暴。田笑毫不犹豫的飞起一脚,将门狠狠地踢合上。
厚重的嘭响声,仿佛是晚夜,为这静谧的小区临时安排上的一段小插曲。
面颊上倏地熟了两颗草莓,心蹦跳得跟发了疯的小鹿一样,横冲直撞得不可救药。
时隔十几年光景,田笑又重新拾起年少时分,被狗狗们堵在墙角的那份无所适从与惊慌失措。
被室友们强行灌输的黄段子,她脑子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存货。
但就是没有干货。
少儿不宜的理想画面,皆是通过听觉信号幻化而出的梦境,就像先天性盲人那般,是语言编织而出的梦幻。
像这样触目惊心的画面,今晚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初夜,也是她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而有人偏偏就是不知好歹。重蹈覆辙,有些时候只需眨眼的功夫,就会卷土重来。
门,再次被打开。
骨节分明的五指抠住门缘,一人侧身的空间,是眉头紧锁的表情。那是对刚刚突兀响动的不悦与怒意,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直挺挺地……凝固石化。
高越突然想起一句话,说对视十二秒以上的男女就会产生出感情。然而,脑子里残留的最后一线清明告诉他,穿着条红裤衩与女孩子对视哪怕一秒,也是龌龊不堪的变态行为。
不迟疑更不留情,门再一次被狠狠地虐待了一把。门框相撞得轰轰烈烈,与田笑的那一脚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紧接着,门内传来颇有愤慨地质问,“谁啊?关门就不能轻点,弄坏了赔得起……嗯嗯呜呜……”然后是毁尸灭迹一般的死寂。再然后是窸窣的磕绊声,来回脚踩地板的咚咚声,以及隐约夹杂着的低骂声。
“靠,谁把袜子塞这里的?”
“我去,那是我的裤子。”
“这个藏哪儿?”
稍作停顿,有人不耐烦地低促一句,“卫生间。”
……
……
田笑顶着两颗熟草莓,以及兴奋得快要死过去的心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抬头数天上的星星。微烫的脸颊上,是夜风荡漾开的微微笑意。
是那样的情不自禁。
高舒发来的短信,末尾一句不是习以为常的谢意,而是万般无奈的一句歉意。
屋里可能有点乱,请见谅。
她想,“有点”二字的用词,也许不是那么的恰当。
三分钟,不多不少,是她在深蓝色的苍穹里,刚好寻出十一颗星星的时间。
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是个略显稚气的大男孩。他朝田笑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张嘴就喊道:“嫂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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