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是一种修炼,于他而言还包含着对眼前人的珍惜。所以理智胜出,制止了他可能唐突冒昧的举动。
她直视他的眼睛坚定明亮,像朗月星空下的仰望者。他想起她说的那句月亮和星星不一定在天上。
也可以在人的眼里,在人的脑里,在人的心里。
“能陪我走走吗?”这是他此刻不能释怀的唯一所求。
得到田笑的同意后,时隔两月时间,他们又再次漫步校园。
只是这一夜这一路,都是高越在说。
高越的爸妈是工作狂,一年到头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外地出差,一个月都可能回不了一次家。家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保姆。
上小学时,他们搬了新家,房子很大,也很空。刚搬来的一个月里,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以至于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
爸妈因此请了假,陪在他身边。生病虽然很难受,但没人知道他小小的心里乐开了花。
出院的第二天,他就被交给保姆照顾。重新投入工作的父母,天南海北满世界地飞,就是不肯在他身边待上讲一个童话故事的时间。
小时候他最喜欢的是过生日,因为姥爷姥姥会来家里做客。而他们一来,不管再忙,爸妈都会提前下班,至少也得有个主人在家。
他最讨厌的是开家长会,唯一一次没有落空的座位,还是高舒的妈妈顶上去的。
“考了年级第一又如何呢?”高越淡淡地说。想起每次上台领奖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人头,再热烈的鼓掌也没有他想要的那一声啊!
受姥姥的影响,他也喜欢画画,且天赋异禀。只要手上握笔,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他的白纸画布,由树枝成森林,由星点变夜空。就像那位立志成为作家而非画家的诗人维克多雨果的画作一样,笔下的天马行空恣意想象,都不过是自己随心所欲的消遣娱乐罢了。
他苦笑着说,“以前一个人没事做就拿笔写写画画,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就是画个不停。是不是很傻?”
他看向田笑的眼神很淡,淡得就像一切都无所谓了似的。这样的无所谓看在田笑眼里,就像黯然失色了的星点。可是……他的眼眸明明很亮。
但上了初中之后他就搁笔不画了。至于缘由,田笑听得沉默。
初中开学的第一个晚上,他失了眠。至于为什么失眠,他已经想不起了。总之,他的脑袋异常的清醒,清醒到凌晨一点轻微的开门声一丝不落地被他听进耳里。
他想,不是爸爸就是妈妈回来了。他睡不着索性翻身起床,刚要摁下台灯开关的手,却在一个极低的女声中打住了。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他觉得那声音不像妈妈。
“但,不是妈妈又会是谁呢?”他苦笑着说。
摸索到门边的他开了一条门缝,客厅里只亮了一盏灯,两个身影刚好从他房门前经过。
他能分辨出来,其中一个是爸爸,而他身边的女人,却不是妈妈。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却窥见了不该他承受的悲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爸爸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再后来,他们就离婚了。
高越说这一段时,口气很淡,甚至是漠不关心。田笑不能参透他此时的心情,但她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很难过吧!
田笑不太擅长劝解人,她也不想劝解。毕竟,有些情绪不是什么大道理就可以说得通的。
但她也不想就此沉默,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被太多烦恼忧愁填满的脑袋,如何漏得进阳光、星光、月辉?”
高越哭笑不得,觉得她脑子被童话得过了头,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但,很无忧无虑。
他跟她讲了契诃夫的一篇小说《迟开的花朵》,他讲得随意,她听得认真。
“太阳没有把他们从黑暗中拯救出来,而且……晚秋已经开不出花来了!”是他作的结尾。
没能解救出来吗?
是他,还是他父母?
晚秋开不出花了吗?
是开不出,还是找不到?
虽没有遭遇过大风大浪,但田笑从小就情感细腻。他说的话越不明白,但她好像就越容易理解。因为她知道花开在晚秋,相依是残根。他在寻找晚秋绽放的花,也在寻找解脱。
至于解脱什么,冥冥之中她有所感悟,是他避而不谈还未完结的故事。
他有所保留的心事,她不强求,毕竟有些事情说不出口就是说不出口。就如那个无意中从他爸爸口中得知的女人一样,也许一碰,就痛。
第27章
考研时间被正式敲定,考研大军像是被下了绝症通知书般, 121天不容置疑的死亡期限倒计时,正在以不容抗拒的分秒速度倒退。
孔夫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但有些时候,不经历一下死亡的惊心动魄,又哪知道生命的诚然可贵?
大四的课程安排是最轻松的。像田笑学的专业就只剩下一门必修课还在那里垂死挣扎地吊着。但并不意味这一学年就好过,这只是身心疲于奔命的起始而已。
田笑有早睡的习惯,九点半就从图书馆折回寝室,准备睡前的洗漱工作。洗完澡,套上米奇米妮相亲相爱图案的睡裙,半干的头发被她拢起在脑后,翘起个小揪揪,甚得俏皮可爱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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