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们的背影,月荒如遭雷劈。为什么,他的法力会变成这样?难道像他们所说,他竟然成了一只妖吗?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竭尽全力,也只想起在林子里看见的一团黑气,下一刻他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拥有了人身,而这之间发生过什么,他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
在这以后,他过了一段惨不忍睹的日子,在天上漫无目的地飞,一次又一次冲向山石或树干,把自己撞得遍体鳞伤,只有在脱力之后才能安静一阵,随便倒在一个草丛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体力不支,落在某处凡人的宅邸里。
后来的故事,就像阿糯听说过的那样,在庭院里散步的向婉捡到了他。
“小姐您瞧,这鸟还挺好看的,奴婢从来没见过呢。”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用指尖拨着它的羽毛,“就是伤得有点重。”
“我看看。”向婉凑近过来,伸出一根水葱般的手指,轻轻去挠他的下巴。
月荒又羞又恼,有气无力地用喙轻啄了她一下。这小姑娘,以为是挠猫吗?
向婉却咯咯地笑了,“挺有力气的嘛,回去养起来吧。”
这一笑,没来由地撞进了月荒心里,当时他并不明白这种心情,只是连日以来第一次觉得,鸟生也没有那么糟糕。
于是他就在国公府住了下来,每天吃吃喝喝,听丫鬟说闲话,看小厮打马吊,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向婉出现在廊下的时候。她笑起来那样好看,就像南禺山上最美的花一样。
终于有一天,月荒趁四下无人打开了笼门。不是国公府的日子不惬意,而是他恍然发现,自己是那样盼望向婉的出现,以至于将一天里余下的时间都用来期待这件事。而他更清醒地意识到,只要他还是一只鸟,向婉就不会对他报以同样的盼望。
他第一次感谢那阴差阳错得来的人身,他以为那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每一个少女都是欢喜的。然而他夜半出现时向婉的惊恐,着实令他不知所措。
他不想回到毫无期待的日子里去,在头脑来得及清醒以前,他就选择了一条不光彩的路,一夜又一夜,在心上人的温言巧笑中越陷越深。
不过是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月荒:你说老子身上什么味儿?
阿糯:……溜了溜了
第23章 高飞
退出月荒的记忆,几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阿糯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之前总以为,令卫国公府上下惶惶终日,轻薄向婉的妖怪,定然恶贯满盈,可是如今她知道了,这一切的起因,都仅仅只是月荒在林子里遇见了两个怪人。从高贵的神鸟沦落成妖,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那两个混蛋,是魔族?”月荒目光怔怔,嗓音喑哑。
风峦点了点头,“恐怕是近来魔气散逸,躲藏在世间的魔族余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如果我没有认错,饮你血的那人是魔族右护法苍垣,他在借神血恢复力量。”
他一提起这件事,阿糯的心就忍不住沉了一沉。与此同时,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魔族右护法,但对这个名字又确定十分陌生。
“老弟,虽然我很同情你,不过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强扭的瓜不甜。”敖梧摆出一副深沉模样,“你是妖,她是人,先不说她对你没那个意思,你再这样强捆着她,她的元气都快被你吸干了,最后……”
“我明白,我会走。”
月荒截断了他的话,语气干脆,眼神却难掩落寞。
阿糯看得不忍,轻声道:“要不然你去和她道个别吧?”
月荒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犹豫了片刻,终究摇了摇头:“不用了,老子再看她一眼,就不想走了。”
阿糯讷讷,月荒却忽然道:“小姑娘,向来只有鸟族能感觉到我的气息。虽然你看起来的确只是个凡人,不过有机会的话还是问问高人……”
话没说完,就被风峦打断:“你之后如何打算?”
“哟,这我还真没想过。”月荒皱着眉挠了挠头皮,忽然笑起来,“谁知道呢,反正我这副样子,是没脸回去见老爹老娘了,到处逛呗。要不然去东海那边看看,不是说最东边有若木神树吗,凤凰褪毛的地方,哎呀天底下的鸟都想去。”
敖梧乐得一拍大腿,“巧了,我带你去啊!”
“老哥你认得路?”
“瞧你说的,在下东海七太子敖梧,幸会幸会。不是我吹,这若木神树可不是谁都到得了的,不过你刚才说的凤凰褪羽,我倒是第一次……”
风峦忍无可忍,刚放下的剑又提了起来,“你再不走,我就褪了你的毛!”
“哎哎,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月荒跳着脚,忽地一跃,变成一只鸟悬在空中,“敖老哥,我们一块儿走?”
敖梧刚要答应,被风峦一把按住肩膀,“你不许走,我还有事找你。”
敖梧被他眼中的凶光吓退,只能无奈向月荒道,“那你在东海上等我,我稍后就来。”
阿糯刚想说你傻啦,东海那么大,又不定个具体的地方,怎么碰面啊,就见那只小鸟倏然展翅冲入云霄,在它带起的狂风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将月亮遮蔽了一瞬。阿糯无言,是她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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