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清昭自己都觉得,这反而更像是有什么的样子了,喜鹊更是笑得越发狡诈,正待再说,那边厢李嬷嬷却发话了:“秦昭啊,别揉面了,去把桂花糕蒸上。”
清昭答应了一声,嗔怪地瞪了喜鹊一眼,就要往那边去,正好遇上抱着一大盆豆沙过来的辞雨。
辞雨一见她就讶异道:“你脸怎么这样红?是又不舒服了吗?”
清昭心里很是感动。这段时间以来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在御膳房从早忙到晚的缘故,她不时会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偶有心慌之症,自己倒不曾很上心,但辞雨自从有一回知道了后就记在了心里。
可她断断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牵挂师父,被喜鹊误以为在想心上人。这样尴尬的事情,怎么好启齿的。所以只含混道:“可能是太热了吧。”
眼下灶间里正忙着做点心,蒸的蒸煮的煮,自是热气扑面,辞雨倒也不曾疑心,只是仍关切道:“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得去太医院看看,可不能硬撑。”
清昭感激地应下,两人便不多闲话,各自去干活。
桂花糕的胚子已经做好,一个个小巧玲珑,如白玉一般,清昭只需将桂花蜜均匀抹于其上,放入笼屉去蒸便罢了。这活计并不复杂,她手下不停,神思却又不受控制地飘远开去。
其实桂树本生于南方,但青城外的那几座山上偏偏没有,所以她从前都没有见过,更不可能用来烹饪。还是到得这皇宫里她才知道,原来桂花开时是这样的甜香馥郁,原来将桂花腌渍成蜜,向什么糕点甜汤里稍稍加一些,就能如画龙点睛,顿时活色生香起来。
她边从坛子里舀桂花蜜边想,这么好吃的东西,往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做给师父尝一尝。随即又失笑,其实云涯他活了二百多岁,才不用她来操心,她这么好的徒弟委实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这样自我夸赞了一番,她的心情很是不错,待得笼屉里的糕蒸好了,便被李嬷嬷打发着往几个宫里送。
她们这批宫女入宫至今,也受了一些历练,比刚进来时成熟稳重了许多,所以现在有时也被派出去行走,不像之前那样,从天亮到天黑都在御膳房里干杂活了。
在这样秋高气爽的日子出去走走,清昭的心里十分乐意,但许是在几个宫室间辗转的路有些多,那股没有缘故的胸闷感又卷土重来,待送完最后一个宫苑,额头和背上已沁出一层薄汗。
清昭心里十分郁闷,心说自己虽然修行一向不尽如人意吧,从前身体还是很强健的,上回在青城里和兵卒干架时还能以一当十,现如今怎么如此不济了,莫非是被那国师和他手下的破道士打的,至今还有内伤。
左右太医院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清昭想还是进去讨两副药吃,虽然她也不确定这普通的草药,对术法造成的内伤有没有效果。
到得太医院,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寥寥几个学徒没精打采的,或抓药或扫地。见清昭进去,其中一个隔了老远就扯着长音问:“是给主子请御医还是自己抓药啊?”
清昭便道:“我自己来瞧病。”
那人就丢下扫帚,懒洋洋地踱过来:“说吧,什么病症?”
他见清昭穿着低等宫女的服色,态度上便有些怠慢,清昭也不以为忤,只道:“我近日总觉得胸口闷,有时心慌,不知是什么原因。”
小学徒伸手摸了摸她的脉,很随意一般,顿了顿,又凝神仔细摸了一下,啧声道:“不好说,再观察几天吧,我先开服药给你吃。”
清昭知道他是诊不出来还拿腔拿调,也不点穿他,只客气道了声谢,心想恐怕真是当日被捕留下的伤了,凡间的医术看不出缘由,也不能为难人家。
她随着那学徒向内堂里走,因是第一次来,难免好奇,四处打量之下,觉得这天子的太医院似乎冷清了些,怎的一个太医都没见着,不由就问出了口。
不想小学徒会错了意,语带讥讽道:“你一个小宫女,还想让太医给你诊病?”
宫里的规矩的确如此,太医只给主子们诊治,除非是位高权重的主子跟前的红人,太医才可能帮着瞧一瞧,不然一般的宫女內监,生了病都是给太医院的学徒练手,往往是简单抓点药就给打发回去了,至于最终能不能好,也是看自己造化。
清昭忍着胸闷,面色不善地向他解释了,这气势颇足的小学徒方有些不好意思,同她说今日也是凑了巧,各宫娘娘都想起来请平安脉,大部分太医都出去诊脉了,只余两位在内堂。
那学徒去替她抓药,清昭看着眼前整排整排的药柜,高得她要仰着脖子才能望到顶,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因为从前在玉阑峰上,云涯也会在屋前种一些药材,三不五时地拿到山下的药铺里去换钱,她对草药便有些由来已久的好感。
此刻她干等着也是无聊,索性在药柜间闲逛起来,看着小抽屉上挂的一个个药名,感叹皇宫里果然珍奇药材众多,十分的增长眼界。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冷不防听见药柜后面传来说话声。
“咳,这每日山参灵芝的用着,也没法有起色呀。”一个男声,压得低低的,听起来颇有些年纪。
“是呀,皇后娘娘那边每日都要问话,每回都是提心吊胆的。”另一个声音,和前一个老得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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