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用杏子色丝线打的如意结,辞雨起身时落在地下的,她自己还无知无觉。清昭乍一看觉得有些眼熟,但她与辞雨相处日久,从未见过这东西,想是看错了,不由自嘲自己的记性也不怎么样。
辞雨一愣,又一摸腰间,方恍然大悟,忙接过去仔细揣好。
“你小心些,我先去萧怀帐里了。”她道。
清昭目送着她走向人声鼎沸处,自己又往空地边退了退,直进到林子里,确定四下里再无旁人了,方才拈起诀来,身形倏忽融化在夜色里。
二百里外,砰的一声响,院子里的大树被撞得晃了两晃,本就所剩无几的黄叶又落了许多。
“哎,哎我的妈……”清昭揉着额头爬起来,眼冒金星。
果然猎场离京城还是远了些,虽则她好歹还是准确来到了这处院子,无奈这个亮相实在不怎么体面。
她赶紧抬头四顾,见并没人见着才安心,幸好没有让师父看见她丢脸的样子。
门不曾锁,她轻轻推门进去,都进到正厅了,仍是黑灯瞎火一片静悄悄。她心里不由就犯嘀咕,莫非她方才那一番动静,竟然都没能将他们几个惊醒?她正踌躇着是否要再往里走,就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
她心里一喜,转身望去,黑暗里的那张脸却是子归。
“清昭师妹来了?”他话虽如此说,眼睛却只望着清昭背后。
清昭哪里会不懂,叹了口气,温声道:“辞雨脱不开身,没能与我一起过来,师兄放心,她一切都好。”
子归沉默了须臾,走过去点亮烛台,烛光就将这有些年头的厅堂给照得昏黄。
“师兄看到我,仿佛很失望?”清昭见他神色寂寥,有意打趣他。
他打量一眼清昭,似是微微错愕,随即浅笑:“彼此彼此。”
清昭怔了一怔,疑道:“什么彼此?”
“你以为瞒得过师兄?”子归笑望着她的头顶,“那支簪子。”
他给清昭留足了面子,没有再说下去,而清昭猛地一下满面通红,羞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她自愧对师父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子归如何说她倒不要紧,可他若误会了师父对她有什么,那岂不是污了师父的高洁。
“那,那是因为我修行浅薄,师父担心我应对不来,才……”
“看你紧张得。”子归莞尔,“我何曾说过什么。”
他这样一讲,清昭倒不好再说,只得将话题转开来:“咦,师父和师伯呢,怎的还没有来?”
子归的眼神暗了暗。“他们去国师府了。”
“国师府?!”清昭失声,拍案而起,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冲,“他们疯了吗?”
“清昭师妹,你冷静些。”子归苦笑着来按她的肩。
清昭也意识到自己喊得太响亮了,不得不收住声,情绪却仍激动万分,大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一些,努力压着声音咬牙切齿:“怎么回事?”
子归倒了一盏冷茶推给她,徐徐道:“大约半月前,云涯师叔道你与辞雨在宫中数月,都不曾传出什么消息来,想必很是艰难,应当让你们尽早离宫,而他决意去夜探国师府,看能否获得一星半点消息。”
清昭倒抽一口凉气,额上青筋暴起:“他怎么这样乱来!”
“我师父也觉得过于危险。”子归神色沉沉,“但师叔说,身为师长,不能单让你和辞雨犯险,执意要去,师父争不过他,只能陪着去了。”
争不过他?清昭很是匪夷所思。云涯竟然还能有争过相篱的那一天,当真难以想象。
同时她也极是动容。子归不明白就里,她却晓得,半月前,恐怕就是云涯偷偷入宫见她之后的事。他定然是想到了,她是因为未能探出国师的秘密才不肯离宫,所以他为了让她能安心退出险境,不惜自己以身犯险。
可是,可是她这个傻师父,难道忘了他已将一半修为铸成灵器送与了她吗?
子归继续道:“你来得不巧,他们商定了数日,便是定在今夜前去,刚走不久,恐怕你这回见不到他们了。”
清昭几乎脱口而出“我去找他们”,却又自己硬生生咽了回去,因她知道以她的那点子修为,去了也只能帮倒忙,不由再次愤恨自己修行不努力。
她端起子归替她倒的茶喝了两口,也不顾是冷透了的,方觉冷静一些。“没事,我同你说,你转告他们俩也是一样的。”
她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子归:“我与辞雨偶然听见的消息,国师已捕获浮桑人三十二名。”
整间屋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片刻。
素来沉稳的子归猛然起身,将桌子撞出一声巨响:“怎么会!”
清昭看着他清秀的脸因激动而绷紧,自己也极是丧气,垂头道:“我们听见时也难以置信,可是后面两句听得真切,太子说他只需一人入药,其余都交由国师处置。那国师还说,要再稍候一阵等他事成。”
她拿指尖敲击着桌面,眉头紧蹙:“所以师兄,你说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子归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中,扶着桌子重新坐下,面色十分难看:“我哪里能知道。此事还当尽快与师父和师叔商议,若是真的,实在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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