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苦口婆心中,辞雨却忽而一笑,那意味在清昭看来,竟有些成竹在胸的意思。
“清昭,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辞雨踱开几步,仰头慨叹,“我的师父,是浮桑的皇子,大长老的弟子,我纵然再不济,也不会到了能眼看族人送命的地步。”
她这样一讲,倒让清昭平白生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不由有些尴尬:“那你的想法一天三变,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怎么打算?”
辞雨笑得神秘:“不是我一天三变,而是我今日恰巧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面对清昭犹疑的目光,她朗声道:“你还记得玄鸟璧吗?”
清昭被她弄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却全然不明白,辞雨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提起玄鸟璧的用意为何。
“你也知道,玄鸟璧有极好的疗伤复原之效,相传甚至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那么当它被时刻戴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辞雨蓦地压低了声音,在这夜里听来甚至有些阴沉,“这个人就永远不会死。”
清昭猛然一愣,继而大骇,只觉得寒意从手脚沿着四肢蔓延上来,直入心房。原来辞雨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这个法子,这……”她费力地吞了吞唾沫,仿佛喉咙都粘滞在了一起,“按理说倒是可行,可是玄鸟璧只能保人不死,并不会使人青春永驻,到时候……”
她不敢去想那样的画面。当一个人活了成百上千年,没有死亡,却以正常速度持续衰老,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如果真的如此,那还能称得上是一个人吗?
然而辞雨沉浸在想出新点子的兴奋中,浑然不觉,仍在兴高采烈道:“这有什么,反正他能永远当凃洲人的皇帝,当皇帝又不看岁数模样,我也不会嫌弃他,他变得多老我都不嫌弃。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他也不用去杀浮桑人了,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清昭望着那张被欣喜点亮的脸庞,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总觉得事情绝非这样简单,可是要她当真说出哪里不对,她却自己也理不清头绪。
在许久的沉默后,她终于找出了另一个劝说辞雨的由头。
“辞雨,你喜欢太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你好。”她软声道,“可是你有没有留意过,待你好的并不只他一人。”
实际上她心里想说,其实太子待你也并没有多好,但出于唯恐辞雨再度受刺激的考虑,还是生生忍住了。
辞雨听了她的话,当真凝神思索了片刻,正当清昭心生欣喜,以为她要开窍的时候,她却忽然哈哈大笑:“清昭你可太逗了,你不会想说子归吧?”
清昭在心里为子归哀悼了一瞬,面上仍作平常:“我是觉得子归师兄挺好的,怎么,难道你不喜欢他?”
辞雨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的笑话。“当然喜欢啊,但是……哎呀,这两种喜欢不一样啦。”
这是她今晚头一个真正的笑,清昭看在眼里,心中发酸,只能故作不解:“你说,明明两人待你都好,为什么你对他们的喜欢就不一样了呢?”
“这个,怎么和你说呢。”辞雨皱了皱鼻子,“这就好像小王爷待你也很好,可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云涯师叔?”
“你!”清昭气结,“你再乱编排,我……”
“好,好。”辞雨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那我们接着前面讲。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子归的吗?”
清昭满目茫然,从她认识子归和辞雨时起,他们就是师兄妹,她倒还真没想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辞雨也没有等她答话的意思,自顾自地往下说:“我遇见子归的时候,只有五岁,他二十岁。当时正是浮桑灭国的时候。”
清昭不自觉地“啊”了一声,这个故事倒是出乎她的想象。
“我那时候太小,很多事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我爹娘应该是死了,而不明白是为什么,我活了下来。”辞雨的声音淡淡的,不像在说自己的故事,“据子归说,他发现我的时候,是在一条河边,我的脸向下埋在水里,当时他还以为我已经死掉了。嗯,那种溺水的感觉我倒还记得,非常难受。”
“后来他发现我没有死,也找不到我的爹娘,就带着我往凃洲逃。为了避免被凃洲的军队发现,我们在珩罗山里躲了十多天,全靠子归采野果喂我。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应该是想爹娘了,特别难过吧,哭了好久,他怎么也哄不住我,最后想到爬上树摘蜂蜜给我。”
说到这里,辞雨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时光里,忍不住扑哧一笑:“那时候我只记得蜂蜜很甜,别的都没怎么注意,后来子归才告诉我,他被蜜蜂蛰成了个猪头。”
清昭也跟着笑,一边笑,心里一边替子归酸楚着。你待她千般的好,她最终爱上的人,终究不是你啊。
“那段时间一直是子归照顾着我,说实话,我是很感激他的,不然我应该早就死了。后来我们在逃难的路上偶然遇到师父,才跟着他开始修行的。”辞雨掸了掸衣摆,将回忆收尾,“所以子归在我心里,是像家人一样的人,和萧怀还是很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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