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小二轻快离去的步伐,还不忘替他们带上了雅间的门,清昭的脸略微抽搐了几下。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工夫去计较这个误会,她瞥了一眼怡然自得的云涯,沉痛道:“师父,您看我们一会儿是逃跑好呢,还是再变一回金元宝蒙人好?”
云涯反过来瞟她:“小昭觉得,哪一样比较厚道?”
“一样的不厚道。”
“这就对了嘛。”云涯做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忽而一笑,“你那么急做什么,不过请你吃顿饭,你还怕为师付不起钱吗?”
清昭小心地觑了觑他,十分担心伤害他作为师父的自尊心。“可是,那个……我们不是一向,不太与金银这些俗物打交道吗。”
云涯无奈:“师父并没有那么穷。”
“哦……”清昭吐了吐舌头,总算闭了一会儿嘴,不过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和窗外的河景,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师父,你前几日来蹲点,不会天天都这样吧?”
“你以为呢?”云涯又好气又好笑,“我前几日都是捻个隐身诀,随便寻一处角落躲着罢了。”
清昭原是与他玩笑的,不料听他这样说,一个没忍住,眼睛就有点起雾了。他伤都没好,每天就这样来守着等消息,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但见了她就……
“你怎么了?”云涯凑近来,“哎,这有什么好哭的?”
“谁哭了,师父未免想太多。”清昭重重一抽鼻子,死鸭子嘴硬,“我是在想,难道我在师父心目中是这么能吃的吗,为什么你带我来就要请我吃饭,还一下点那么多?”
云涯粲然一笑,正当清昭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玩笑话来的时候,他却忽然认真道:“因为小昭在宫里这么久,师父想你了,请你吃顿饭,也不可以吗?”
清昭没有料到这一句,顿时讷讷,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才不会说她也想云涯这种话呢。
恰在此时,小二推门进来上菜,极好地缓解了她的尴尬。
燕云楼不愧是京城名楼,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佳,清昭看着这一桌子的琳琅满目,心中颇有些感触。她当了半年的宫女,不是没有见过丰盛的佳肴,但那都是主子桌上的,他们这些下人往往是粗茶淡饭,飞快地对付一餐罢了,已经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云涯不愧是她师父,一边替她倒上酒,一边笑道:“这些日子恐怕都没好好吃饭吧?快尝尝。”
清昭心下感动,但看见他手中的酒坛,不由撇嘴:“师父,你伤还没好,能喝酒吗?”
“一回来就管起为师来了。”云涯佯怒,却半点没有唬人的模样,“只此一回,我看见徒弟高兴,行不行?”
他既这样说了,清昭也不好再拦他,与他碰了杯,饮了一口便赞:“好酒。”
虽然她于酒上不如对做菜精通,但也能品出一个大概,这梨花酿入口柔滑,其味甘甜,而唇齿清香,在这冬日里倒让人想起早春来,别有一番意趣。
清昭面对这一桌好酒好菜,着实没有客气,一筷子菜就一口小酒,吃得津津有味,别提多美了。毕竟这美景在前,美人在侧……啊呸。
她因为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不小心被酒呛住,边咳边在心底默念了好几句罪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这样想自己的师父。
云涯却全然不知她的念头,忙轻拍她的背,嗔怪道:“慢些。”
清昭越发羞得满脸通红,好在被呛咳导致的嫣红掩住,并不易被人察觉。她在捂嘴咳嗽的间隙偷眼向云涯一瞥,忽地心头一跳,漫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按理说,她自八岁上山起,就一直与云涯朝夕相对,同饮同食,这张清俊的容颜,是她早已见惯了的,可是今日一见,却无端地觉得比从前更好看了几分,直看得她耳热眼跳,心慌难耐。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云涯被她注视良久,竟然耳根也有些微红,低声道:“小昭,做什么这样看着师父?”
清昭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顿时恨不得跳到窗下的河里去避一避。完了完了,这样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己师父拼命看,云涯怕不是要把她当登徒子了。
她忙收回目光,端正神色:“啊,是这样的师父,我有正事同你讲。”
云涯认真地望着她,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来,然而清昭却突然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他们虽坐在此处吃饭,却并没有耽误等候子归传信的正事,只因他们都是修仙之人,听觉较凡人灵敏许多,此刻尽管坐在雅间里,隔壁的说笑声,楼下的喧闹声,甚至街边的叫卖声,河上船夫的号子声,却仍能从四面八方灌进耳中,半点也不误事。
只是,这种长处此时此刻,却成了一种煎熬。
清昭听着这一片人间烟火,忽然很委屈。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也会变成一个错误呢?可是,她心里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这种喜欢不但极有可能会害了辞雨,更会害了千千万万的浮桑人。
“是辞雨的事吗?”
云涯蓦然开口,慌得清昭一个激灵,但面对他又不敢耍花样,只得乖乖点头,一边还在心底咋舌,师父就是师父,怎么做到一下就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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