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了落在连碧容尸体上的视线,宁念竹终于开了口,语气却听不出任何qíng绪:“怡符衣,你不曾参与圣女一争,却杀了连家的女儿,连家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怎样?要怪就怪她学艺不jīng,说出去只会给她连家的人蒙羞。”对着铜镜,借着朦胧不清的月光,美仁又照了几下,顺了顺自己贴在脸颊上,因动武之后而有些凌乱的发丝,瞟了一眼依然很沉着的宁念竹。
宁家不愧是宁家,培育出来的女儿都很优秀,不过和她怡符衣比起来,要逊色很多。宁念竹是那宁茹的妹妹,姐姐死了,按理来说,那些宁家的老匹夫,无论怎么样,也会把这位优秀的女儿给捧上圣女的位置。
想至此,美仁收起了铜镜,嫣然一笑,戏道:“宁家妹妹,其实我杀了连家的女儿,对你来说算是件好事。”
宁念竹,麻香凝,都若莹三人听闻一阵惊愕,她们都明白美仁的话中之意。宁茹死了,族内定当会挑选新一任的圣女,而争夺圣女一位,最终只有一个胜者,而失败者不死,活得也将会很痛苦。
“宁家妹妹,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们两个?你一人回去,相信他们不会责怪于你,说不定还会奉你为新一任的圣女。否则的话,以后你们还是会免不了一战,届时谁生谁死,都很难说。怎么样?我平时接一票,一条人命,可是huáng金百两,这么说来,你是赚了。怎么样?”美仁双手抱胸,微笑着看着眼前三个面纱,在猜哪个会浮动的最厉害。
又一次她猜对了。
在见了美仁毫不动声色地杀了连碧容之后,都若莹明显胆怯了很多,言辞也不敢象之前一样过于放肆,但听美仁诱引宁念竹而说的那些话,心中没由地一阵恐慌,忍不住地拉扯着宁念竹的衣袖,急道:“念竹姐姐,别听她胡说,我从未想过当什么圣女。她……她……她……一定是想我们自乱阵脚……”
麻香凝浑身也不住地跟着颤抖起来。
“呵呵呵。”美仁不禁地笑了开来,曾经听悦姨说那些圣女的侯选人如何如何,原来就是这样的窝囊废。
蓦地,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美仁止了笑声,挑了挑眉,噘起了小嘴,看来又要没的玩了。
同样,宁念竹也听见了,抬眸看见不远处的身影之后,又沉着地对美仁开口:“今夜作罢,但圣经依旧会和你讨,怡家的,先行了。”说罢,对麻香凝使了个眼色,两人托起连碧容的尸体很快地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都若莹在对美仁狠瞪了一眼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自打美仁离开之后,明景升一直双眸紧闭,依着车厢安然地睡着。反倒是坐在车外的明飞不停地东张西望,留意着那小子。可过了许久,一直未见那小子身影,便忍不住地对着车内的少主开口道:“少主,那小子离开那么久,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虽紧闭眼眸,其实明景升早已无了睡意,实则在等着那小子回来。缓缓睁开如星光的眼眸,他起身,揭开车帘,跃下马车,淡淡地道:“你留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
“少主,还是让明飞去吧。”明飞立在一旁道。
抬手示意,止住了明飞的话,他已径自举步往美仁先前离去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便见着他与三名拿着剑蒙着面纱的女子jiāo谈着什么,地上还躺一个,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快,但见那小子没什么事,明景升之前为之担扰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下了。
隐隐约约,其间一名女子尖叫的声音让明景升不禁深蹙起双眉,止了步子,犹豫是否要过去。似乎那三名女子也望见了他,接着,三人便匆匆忙忙地离去。
林间,朦胧的月光映照下,只剩下明景升和美仁两人的身影。
缓缓转过身,美仁神泰自若地看着立在身后数十步之遥的明景升,之前杀了同族人一事仿佛就象这天空中的月亮,从新月到满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慢慢地走近他,她嘻笑着道:“怎么?明哥哥怕美仁被人劫了?”
“你与人结怨?”明景升问。
“非也!为何明哥哥不认为是美仁在幽会qíng人?”似乎什么正常的事qíng一经美仁的口中,总是会变得十分轻佻。
“你若认为幽会qíng人比去紫玉山庄重要,那你可以留下继续。”明景升面无表qíng地说完,便转身往来时路步去。
美仁耸了耸肩,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他的身后。
“你小子跑哪去了?半夜在这里弄得不见人影?害我们担心死了。”明飞一见着美仁便嚷开了。
挑了挑眉,美仁望了一眼明景升,心中疑惑,那人会担心她?除非是中邪了。她对着明飞咧嘴一笑,嘻笑道:“会qíng人。”
看着明景升又上了马车,美仁也跟着钻进了车内,留下满脸惊诧的明飞一人在车下。
一路上,美仁见着明景升最多的姿势,便是双眸紧闭一言不发的养jīng神,见怪不怪,她重新坐下了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以手用力地搓了几下面庞之后,遂依着车窗瞌上了眼,甚至在何时变换了姿势,趴在那茶几之上,一双手死命地拽着明景升的衣袖睡着了都不知道。直至醒来之时,已是午时,而他们已到了东京城南四十里外的朱仙驿附近。
以往,美仁即便是睡着了,警觉xing依然很高,而自中了嗜心花毒,每当一睡着之后便会睡得很沉,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她很难醒过来。那两晚为了追查都桓的藏身之处,她甚至不敢熟睡,而在事qíng办妥之后,也只有在向昕的陪同之下,她才会睡得那么没有防备。
这一次,居然在明家人的面前却没有一点防备,这种qíng形不禁让美仁感到坐立不安。到了京城的紫玉山庄之后,她一定得先去找一处温泉,把身上的嗜心花毒解了再说。
走在朱仙驿赋具特色的市集街上,美仁尽显小孩的顽皮本xing,每经过一个店铺,都要进去转悠个一圈,方肯罢休。并非是自己身上没有银两,只是觉得好玩,美仁使诈诱引明飞掏了铜钱帮她买了此处最有名的木版年画。盯着手中的细条粗犷,粗细相间的木版画,她想起小时候,娘喜欢买这种木版年画贴在屋门之上,再次见着,便是对此更加而爱不释手。
约莫午时三刻,找了一家名为“仙人庄”酒楼落了脚,三人上了二楼,找了个依窗的桌子坐了下来,叫了一桌的菜。
吃着当地最有名的菜色,指着窗外贾鲁河上来回穿梭的船只,明飞便开始唾沫星子乱溅,滔滔不绝地说起当地的趣闻。什么“纵横三里许,周长十里余;自淮而南,邦国之所仰,百姓之所需,金谷财帛,岁时常调,舳舻相衔,千里不绝;白日舟楫如林穿,夜幕火光似银舞”,指得便是那贾鲁河水穿此朱仙驿而过繁荣景象。
美仁一边听着,一边品尝着当地最有名的豆腐gān,咬在口中,多汁而味甘醇,忍不住地在心中暗赞,打算再压榨明飞多买些带回紫玉山庄。
临窗跳望远处一叶叶的轻舟,明景升只觉得离家更近了一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虽嫌明飞有些聒噪,却是浅笑而之,偶尔偏头望向身旁嘻笑的两人。无意之间,他瞥见雅阁内步出一名锦衣男子,身后跟随着两名携刀的随从,还有一名走路扭扭捏捏的布衣男子在前面领着路,一行人看似着急赶路。
明景升微抬了抬眉,以他所见,这人周身所散出的气息与这种市井之地显然格格不入。
虽与明飞嘻笑着,同样,美仁也注意到那个气宇轩昂的锦衣男子,约莫三十岁出头,怎么看都是招女人喜爱的那种,有身份有地位的官宦子弟。夹了一口菜,美仁轻睨了一眼正啜着茶的明景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隔了不远的一桌,正坐着一名穿着粗布灰衣的男子,似乎他对自己盘中的菜不感兴趣,反倒是对那名已经下了楼锦衣男子的兴致更浓一些,看来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那人在那锦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之后,便提起随身携带的剑,丢下一锭银子,也跟着下了楼。
出手真是大方,连找的银子都不要了,太奢侈了,要知道làng费钱财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悦姨可是告诉过她,这天下间最好的,最妙的,最有用的便是银子,男人也没它靠得的住。
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嘴角噙着笑,收回目光,却刚好对上明景升一双漆黑如星光的眸子。
“吃好了?”明景升微启了唇。
“嗯?”美仁不明所以。
“我们家少主的意思是,吃好了就可以上路了。”明飞cha话道。
“那就先送你上路好了。”美仁jian笑着硬塞了一个馒头进明飞的嘴里。这家伙真是狗嘴角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吃好了就可以上路了?他们可是去京城,又不是去yīn曹地府。
看到明飞那窘样,明景升也忍不住低声浅笑:“那就走吧。”说着便起身离开了桌子,美仁与明飞两人斗着眼也跟着离开。
第四章 分赃不均
离开仙人庄酒楼,未行多远,三人便听见前方不远之处传来打斗声。
明飞停下了车,转首对车内的少主道:“少主,前方是回京城的必经之路,但是似乎有些麻烦,若要绕行的话,怕是到了戌时也未必能回到府上,要绕行吗?”
揭开车帘,美仁好奇地张望着,难得碰上有人打斗滋事,思虑着要不要从中捞一把,抢在明景升没开口之前便说道:“为何要绕行?人家打人家的架,我们走我们的路,有何相gān?凭什么我们要给他们绕道,难不成我们还要露宿郊外,委屈自己赶夜路?继续前行。”
明飞只觉得嘴角微微抽搐,翻了翻白眼,无奈地看向少主,等待少主的指示。
“看什么看?你家少主的想法会和我一致的,你不驾车,那我来好了。一个大男人做事婆婆妈妈的。”美仁一把夺过明飞手中的鞭子,不理会明飞的惊愕,挥起手中的马鞭:“马儿,我们走!驾!”
那马儿长嘶一声,猛地往前迈蹄,待马车驶进,美仁方看清了打斗滋事之人,正是在酒楼内所遇到的那名身着锦衣官家子弟与那阔气的粗布灰衣男子。
那粗布灰男子似要置那锦衣男子于死地,看现场恶斗的痕迹,那粗布灰衣男子应是与那锦衣男子身边的两名手下恶战了很久。粗布灰衣男子的剑法更为jīng湛,这时,锦衣男子的两名手下终不敌,相继倒在了那粗布灰衣男子的剑下。那锦衣男子根本就是一名手无缚jī之力的人,还剩下的那个扭扭捏捏的男人同样无能,但还算是名忠心耿耿,始终护着主人,口中不停地嚷着:“公子,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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