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花满堂_花清晨【完结】(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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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过晚几日回到杭州,晚几日见到悦姨和倚笑楼的那些个姑娘们,想到倚笑楼,压在胸前的千斤巨石也渐渐没了。

  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推开屋门,美仁望着空无一人的chuáng榻,只是那一刹,所有的不安全数回到了脸上。

  快步走向chuáng前,她拔下那钉在chuáng头的蛇形小锥,取下那上面的字条,上曰:勿念。

  勿念?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狂妄?她竟然不知怡素被绑着还能找人救走她。

  掌心紧握,再张开时,那张字条已经换作片片碎末。

  冲出客房,她一把揪住前来送茶水的店小二,怒道:“我临行前不是jiāo待过,任何人不得踏入这个房门,给你那么多银两,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了是不是?!还是觉得我的银子很好赚?!”

  “叭”的一声,那店小二手中的茶壶茶盅摔得粉碎,茶水溅了美仁裙摆全是。qiáng抑着心中的怒火,她将那店小二猛地一推,厉声道:“说吧,我走后,是谁进过屋子?”

  “向……向姑娘,是两……两个男……男人……”那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应着,早上出门时这位向姑娘对他笑的时候,他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只觉得世间的所有事物都变得很美好,若是向姑娘能天天对着她笑,就算老天爷罚他短命十年二十年,他也甘愿。可是眼前的她,他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方才他好像看见她的双眸泛着妖异的红,这太可怕了。

  “两个男人?”

  男人?还是两个?族人怎么可能会派男人出谷寻天一圣经?

  她又问:“长什么样?老的少的?高的矮的?是黑是白?”

  “两个年轻人,个头都挺高的,一个长相很俊,还有一个长的也不差,只是肤色有些偏黑,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长得俊?天一族的人就没有长的不俊的。

  在脑中搜索着天一谷中她所有有印象的男人,除了怡家那几个老不死的,其他的男人她从未关心过,长得是圆是扁那都与她无关,隐约记得几张脸,但没有一个是符合这小二的形容。原以为可以省心一些,可以回杭州,可以回家了,却未料到,居然还出现这种事。该死的,都怪她太过大意了,她不应该留怡素这个祸害一人在客栈,就算是绑在身边,她也应该绑着她一起走。

  美仁怒道:“你可以滚了,我住在这的这几天要是再敢让人踏进我屋子半步,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小的一定留心了,再不敢了,”那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拾起地上的碎屑,蓦地抬头,小心翼翼地又道,“向姑娘,这也不能全怪咱,是其中一个男人说是你表哥,说是晚一步于你和你妹妹两人到京城,这一到京城就来寻你们了。”

  “什么?表哥?”见鬼,她哪里来的表哥?

  “你妹妹本来病重躺着好好的,然后一见着他就从chuáng上坐起来了,十分激动地叫他了一声表哥,所以这样,小的才放心离开的。”那小二补充道。

  她点了怡素的xué道,能动还能说话,就是那个自称是她们表哥的人替怡素解了xué。

  该死的,她就不信这几天,他们能飞出京城。

  自那夜楚军兵变失败之后已经匆匆过去三日,捏着手中的酒壶,猛灌了几口,景升不知道这三日来他是怎样度过的。

  桌上正放着圣旨,那是他“出卖”父亲,“出卖”兄长,“出卖”亲人,“出卖”数万兄弟换来封侯拜将的“证据”,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个屁。

  他早就说过那个昭武校尉严士远很有问题,绝非是一个可信之人,可除此之外,却还有内jian。三天过去了,他竟然查不到那个人是谁,他有怀疑过向昕,可经过三日的查探,他知道不是他。

  为了保全大哥他们的xing命,他只有做一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在最短的时辰之内bī退他们,他们有退路,就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东山再起。可他错了,他算错了在那样的qíng形之下,不是都可以全身而退的;错在那样的qíng形之下,他还以为凭那些虚招可以瞒过那些人。

  大哥死了,三叔死了,死于万箭穿心,为的就是护着爹、景承,还有更多的兄弟离开。为何要到了最后一刻,大哥才知道要放弃,才知道他们训练出来的楚军不是天下第一,不是坚韧不可摧的。只要是人都有他的弱点,服了龙奇果又怎样,一样有弱点。

  呵呵,如果挡住那些禁军的是他,而不是大哥,不是三叔,qíng形就会不一样了,他们就不会死。

  楚王来了,带着那雕龙玉佩来了,十万火急地赶回来了,没有人知道他与赵恒彻夜长谈了些什么。他只知道次日夷山之上的所有一切,便毁于一片火海之中,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火灭烟散。城外那两万将士只有少数先锋,其余人的命全保住了,但全数编充边疆,抵抗契丹大军;名义上捉拿叛党的告示虽未撤回,但他知道赵恒不再追究了,他明家人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大哥与三叔的尸首挂在城门之上,已经三天了,这是赵恒对明家的惩罚,要他们明家活着的所有人都记着这个惩罚。他什么都不可以做,只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醉生梦死。

  又灌了一口酒,可是那酒坛里仅剩下这最后一滴,他扯了扯嘴角,嗤笑出声,只听“叭”的一声裂响,一直握在他左手的酒坛跌得个粉碎。

  楚王要他下跪对天起誓,今生今世只忠于当今圣上赵恒,如有二心,不但自己身首异处,明家将再无活口存世。bī他发完誓,楚王便离开了,临行前,对他说了一句:三日后,将景轩好好安葬。从此,楚王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

  外面的人都传他是踏着自己亲哥哥的尸体飞huáng腾达了,其实守在这明家的每一个官兵都知道他是被变相软禁了。

  醉眼望着面前摆着的一对磨喝乐,那一男一女的娃娃正笑眼盈盈的望着他,正如她一样,整天的笑嘻嘻,可是在那些笑脸背后,有谁知道哪个才是发自内心的……

  “美仁,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摩挲着那上女娃娃的脸部,他痴痴地笑了起来,口中喃喃地念着,“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空馀chuáng。chuáng中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犹闻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huáng叶落,白露点青苔……美人在时花满堂……相思huáng叶落……”

  “美人……美仁……美仁……你不是我妹妹……我亦不是你哥……我不是……我不是……美仁……美仁……”他紧握着手中的女娃娃泥偶,伏在桌上,所有痛楚只化作声声深qíng的低吟。

  月已深,人声悄寂。

  一阵轻响,窗户轻摇,淡柔的轻风chuī了进来,chuī动他身上的衣摆飘飘袂袂,却chuī不散他昏睡间还紧蹙的眉心……

  全京城的百姓都在传,当今圣上宅心仁厚,此事仅是以儆效尤,那些叛党的首级将被取下,城门也终于可以开了。

  获得这样一个消息,美仁收拾了包袱再次去了城门口,原本以为能见到怡素和那两个男人,可还是失望了。

  城墙上的人头被取下了,她意外地见到了一身官服的景升一脸淡漠地出现在那,目光茫然地望着其他地方,仿佛城门之上取下的不是他的亲生哥哥和疼爱他的鱼三叔一样,他只是一个陌生的人,只是一个奉皇命行事的人,做着他应该做的事罢了。很快地,他便跨上马,带着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离开了。

  在人群捅挤往后退的时候,他看见她了,第二次看见她穿女装,这一次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骑着马离开了。

  这样的景升,美仁是第一次见到,陌生,绝qíng……

  之前所想的千万不可能,而如今变成亲眼见到的这副景象,更加不能让她接受。

  或许今生今世,她也将再没有机会再见这个令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大卸八块的男人。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何心口之处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总之她就是会觉得自己心房之处会隐隐作痛,那种痛,那种感觉,与失去娘亲,失去鱼三叔,甚至怡素恨她,完全都不一样……

  是彷徨……她却不知道她在彷徨什么……

  指甲早在不知不觉中刺痛着掌心,她却浑然不觉。

  回过神,四周又回复了以往平静的样子,周围的人并未因人头被取下而散了,相反越聚越多。未久,一个个接受盘察出城了。

  与明家的种种过往,永远地结束了,或许只留一丝回忆今后她在无聊的时候慢慢回味,不过以她的xing格,这种慢慢回味的可能xing不大,她不要再想有关明家的一切。早在确定圣经下卷并不在明家的时候,她就决定要离开了,如今这样一个结局虽然不是她所预料的,但是,那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要回杭州,回倚笑楼。

  就算没有找到天一圣经的下卷,没有带回怡素,但她就是要回去,她想悦姨了。

  对怡素的事,她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这三天来,她一直查探怡素的消息,却劳而无返。

  那两个男人究竟是何来头?天一族,果然一刻都没有遗忘过,一想到她发狂不能自控地杀了连碧容,就注定她会要迎接下面难缠的局面。她也很讶异连家的人居然可以忍了几个月一直没有动静,忍他人所不能忍,似乎不太象连家人的作风。

  不过,她连怡家的那几个老家伙都不会怕,更不会怕连家。她也没怕过,在外面漂泊多年,若不是那里是娘、悦姨的根,她甚至都不会回去。

  曾经敢把那几个老家伙气得chuī胡子瞪眼睛,若不是悦姨保住她,只怕那个几老家伙早就动用了族规。她知道娘犯了族规,被赶了出来,但她不知道原因,因为娘从来不会告诉她,那个时候她还小,只当是娘得了重病,可渐渐地,以她在天一谷的所见所闻,她才明白娘是按族规被下了毒,才死的。

  她愤怒地去找怡家几个老家伙理论时,那几个老家伙竟然骂她不识好歹,要重罚她,生平第一次她将全部所学用在了反抗怡家长老身上。若不是悦姨及时赶到,只怕她早已与娘相见。

  当悦姨将满身是伤的她带走的时候,只有一句话:若要活下去,就乖乖的闭上嘴,你娘的事只字不许提。

  至那以后她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娘触犯族规一事,在整个怡家是大忌,在怡家看来,她的出生就是一种耻rǔ。若没有娘的触犯族规,也就没有她的存在,所以在天一谷的日子并非好过,好在悦姨后来不知为何也与怡家长老翻了脸,带着她和怡素离开了,去了杭州,那里离娘安葬的萧山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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