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靡坐定,只见眼前一应金银器皿,光焰夺目,文武将官皆衣着锦绣,把盏互夸,好不和乐,竟不似行军打仗的,不由心下暗喜。
酒过三巡,竹离潇却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范靡已有些按捺不住,便与他直言道:“大元帅,我奉我家王上之命,是来与您说正事儿的。”
竹离潇又呷了口酒,笑看他道:“有什么事但讲无妨,不必客套。”丝毫没有要将一部分人支开的意思。
范靡无奈,只好开口说道:“不瞒大元帅,我家王上差我前来,是与您共谋大计的。”说着震了震衣袖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大厅中央,拜了两拜。
“王上说了,放今天下,唯北周能与常林称雄,相斗则两败俱伤、而让他者坐收渔翁之利。反之,联手则可共图大业矣。”顿了顿,目光灼灼,“若元帅愿举北周之力与王上共谋大业,事成之后,南楚杜康城以西的土地尽数归北周所有,您看如何?”
话音未落,座上一人大喝起身,正是姚元。“傅云奚生性奸诈,此番遣使而来只怕和谈是假,探查我军虚实才是真。元帅,末将建议将此人拉下去斩首,以免他将我军情报回去禀了敌军!”说着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范靡大惊,“这位将军,你怎能如此说!?”
“末将附议!”又是一人起身,对上边道:“傅云奚生性贪婪,哪可能这么容易就答应把南楚一半的土地都给我们?这多半是个诱饵,元帅千万勿要上当!”
“范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吧?我们元帅可是拿你当上宾款待,你休要在此当说客、使诈数,诓骗于我家元帅!”
“这……”范靡又看向竹离潇,只见他依旧不为所动,看好戏一般看着台下,叫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元帅!”范靡又是一拜,“在下绝无此意呀!”
“好了。”沉着又亲和的声音自上传来,霎时所有人都安静了。竹离潇从上边站起来,笑着走下。
“范先生,这事儿其实怨不得我们。您不知道,其实本帅也是左右为难得很。”一掌重重拍上他的肩膀,竹离潇伸手指向天花板的一角,“先生看到了吗?”
范靡疑惑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已停着一只老鹰,不由更是惊讶。
“等回去后您应该就会听说它的故事。”他笑道:“南楚的韩将军便是用这只鹰给我传来了书信,邀我与他们联手呢。您说,这下子两边都与本帅说一样的话,本帅该帮哪边才是最好的呢?”
范靡稳了稳神道:“元帅还请听我一言。一来,您应该很清楚,论实力那南楚绝对不及我常林。王上此番带来了八十万雄兵,就算在前两战有些折损,人数仍众。您选择与常林联手,胜算更大。二来,我家王上承诺的不是与您平分南楚,而是平分天下!那韩将军又能承诺您什么?元帅是乱世英雄,当志在天下,难道不想与我家王上联手廓清环宇、坐享太平盛世?”
他一急,便将最后的话也说出来了。满座文武虽心中有数,但听他如此直白说出,仍不免觉得很是别扭。
竹离潇笑了,“先生此言差矣。你我都是各为其主,各自在朝为臣,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要说平分土地,也该是我北周与常林平分,竹某岂敢将此系于一身?”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杜康城以西的地,多丘陵山峦,耕地较少。”
范靡马上会意,“元帅不早说!您要杜康城以东的地,也是使得的!待我回去与王上禀明,挑个好日子,再邀先生与王上吃杯酒。”
“吃酒的事情容后再议。眼下战况紧急,谁都分不得心啊。”
“嘿嘿。那是,那是。”
“既然如此……”竹离潇拖长了音调,作思量状,片刻道:“不知王上能否再帮我个忙?”
“元帅请讲!”
“我军也是远道跋涉而来,距军中粮草补给到约莫还有五日的功夫,军中已有些吃紧了,不知他可否先借我一万石军粮?他日事成,必加倍奉还。”
“这……我恐怕得回去问问王上。”
“也成。”竹离潇向左右道:“来人,扶先生去歇下。”
却说范靡回到客房中歇下,辗转难眠。直至天亮,急忙打点了行装,乘船返回。
常林营帐中灯火通明。傅云奚正叫大夫包扎好伤臂——他虽用弹药从伏兵里逃出捡回一命,但还是手臂上中了一箭。闻说范靡回了,忙召进来,听了他一番汇报后,叫他退下。
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若是竹离潇轻易就应了他,他反会觉得有假,像范靡说的那般讨价还价才更可能是真的。他是必须确定这一点的——在目前短时间内必须和北周结成盟友,否则如果北周和南楚联手对他夹击,情况可就不妙了。待他先假意与北周结盟,拿下南楚以后,再腾出手灭了北周,才是应有的计划。
既然竹离潇想多站点便宜问他要粮,他就给好了。别说一万石,便是十万石又有何舍不得的?想了想,叫人过来,将此事吩咐下去。
只要北周这边不抄他后方,他便能安心地继续向茂林第二次进攻——他方才醒悟过来,她原是将所有将士全带进了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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