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转过身来,眼中却是一派波澜不惊,叫她愈发失落。
“你不知这样做很危险吗?!”他忽然逼近,一把捏住了她的小手。这次,若不是他早有一点准备,若不是她机灵应变,现在她怕是早已……
“我知道!”她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情绪中的激动,心里头给他这突如其来的愤怒一刺,之前的委屈忽然爆发了,叫道:“我知道,你就不知道吗?!可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怎么可能时时都看着我呢?我想帮你揪出一个细作来,我也确实做到了!你干什么指责我!?”
泽儿像一个怒极委屈的小气球,已经被他戳破了。那一双大眼里含着泪水,泪水在一圈圈打转儿,就是被控制着不掉下来。粉嫩的下唇已经被她咬破了,挂着鲜红的血珠。
“你放开我!”这一瞬她吃准了他绝不是竹离潇,愤而甩开了他的手。
他怔然,如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又在被撕裂的伤口处撒满了盐。眼前的姑娘死死将他看着,委屈,愤怒,不屈不挠。
不能。
……不能。
他看着她,蓦地轻轻一笑。
“你或许觉得我很像你的父亲。不错,我曾经是他的门生。”他淡然地站起来,与她拉开了距离,“我这一身功名也是拜他所赐的。你母亲是我的故交,而你父亲是我的恩人。所以对你,我没有理由不照顾。若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周,我愿意改正。方才一时失态,还望你原谅。只是,苏姑娘,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在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前,贸然认亲可不是明智之举。这次是我,下次若换了旁人,就未必能容得下你了。”
泽儿一怔,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了。
她故作生气,企图以此刺激他原形毕露,哪怕他因此而骂她、打她,她都接受!可他竟然一瞬又回到了那副淡然不惊的模样,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真的是她弄错了吗?
如果她错了,爹爹又会在哪里呢?如果他是装的……
天!如果他是装的,那她苏泽儿的亲爹到底该是何等的可怕!?装的也如此有鼻子有眼,圆谎也圆的天衣无缝,反正她是看不出一点破绽的。
她蜷着身子,往靠墙的地方缩去,委屈如一只小猫,用充满了五分敌意的目光瞅着他。
她好想冲着他大吼,可她不能。
“好好歇息,你还能睡半个时辰。”男人淡淡地留下一句,为她放下了榻前的帘帐。
他疲惫不堪地,几乎是跌出帐外去的。陆续又有密报送到他手中。他接着微弱的光线看完了,顺手烧毁掉。
之前在帐中他已说了,明日返程。不过这地方,迟早还要再来的。
他最后的结局,我交给你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会是一个很轻松的抉择。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在这一岸,守着你的。虽然我知道,如今的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你了。
你或许已经不再需要我。又或许,我不再出现于你而言反而是更好的结局。
十年前我曾希望把最美好的自己留在你心里,永远定格。可现在我动摇了,我更对我们之间感到好奇……
你知道吗?泽儿来找我了。她还认出了我,可是我不敢认她……你大概能理解的,我怕,是我不敢面对,我愧对你们,我更怕她知道以后会叫你也知道……虽然你迟早有一日要知道这全部。
那些事情,只有等你到最后一刻才会清楚。而在我这里,却是明知注定的一场孽缘,还痴缠执着了两世……我对自己的感情狠不下心,我“迷途知返”却不得不假死欺骗于你,害你饱受相思之苦……我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和值得依赖,从来都没有。世人皆道天选子是神圣光荣的,可谁又知道他的卑微?
那分光芒耀于世人,那分卑微却也比世人更甚。
风一更,雪一更。
夜深千帐灯。
故园无此声。
帐帘总是被风吹开,归雪便到外头去,准备找块大石压住易被吹开的帘子。
她拾起的正是之前被吹到帐前的石阵里的石头,此时三五块石头距离一个小帐很近。刚弯下腰,却听到有人语声从那小帐中传来。
小帐的位置扎得较偏僻,和其他的帐篷显得格格不入。
她心思一冷,脚下挪了两步,听得那帐里头两个人正在说话。
“等下一阵大风来了,咱们就把它引燃,叫她活活烧死!”
“放心吧,帐前的人都被我以各种理由调走了。这次可一定要给周崆将军报仇!”
“副都督待咱们亲如兄弟,国师一句话就把他杀了,也不说是什么罪名,我看就是怕他立了功,抢了她一个娘们的风头!”
“就是!等俺待会儿放火烧了她的老巢,叫她化成灰,咱就跑路!俺老婆孩子还在水下村等着俺呢!”
“兄弟,一会儿等我一下。”
“二位说什么这么乐呵呢?”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一柄雪亮的尖刀挑破了帐帘。里头那两人登时一惊,却已来不及逃命。
他们早就听说这位国师是个妖女,容色倾城可毁城亡国不说,自身还带着一股不知名的邪门妖术。
“国师!”其中一人却是立马跪下,眼露恳切之色,指另一人道:“都是他!小人都是受了他的挑拨!求国师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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