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出了好奇,想了想问:“你不能带我去找他吗?”
“为什么是我。”他的语气很平,不像是疑问。
“季先生,你的朋友只有苏苏一个吗?”她垂下眼眸,又说。
“朋友?”季无雨刚刚阖上的眼微微睁开,“要朋友作甚?不嫌累赘吗。谁又说我有朋友了?”
“难道苏苏不是你的朋友?”
季无雨微别过头,“他是很厉害不错,我也以辅助他为毕生追求,但这并不是因为我拿他当朋友。我处处帮助他,不过是因为儿时父亲交给我的,季氏一族的任务。那个预言,不是空穴来风。”
连他自己也并未意识到话说得有些多了。从前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他,却在今夜这短短的时间内,向她透露了自己最重要也最隐秘的事情。
归雪弱弱地笑了笑,“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季无雨道:“人爱我,我却不爱人;人恨我,我却不恨人。”
归雪微微倒抽了一口气,“不,你不是那样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是有爱,也有恨的。”
“你怎么话那么多。”他忽然瞪了她一眼,“真是吵死了。早知道就不管你,让你疼,疼了就没话说了。”
她这下安静下来了。他的话有些刺伤了她。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说的过头了,咳了两声道:“不早了,睡觉吧。”
她在前半个晚上一直都是近乎醒着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些莫名的画面和色块。直到后半夜她才浅浅地睡着了,因为身心实在太过疲累。
翌日的太阳升起的时候。
晨曦斜斜地照暖了她半张脸。她迷迷蒙蒙地醒了,下意识地望向对面,那里是空的。人果然走了。潜意识将她唤醒了。她正要站起来,却发现膝上放了一张纸,是他给她留的药方。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搁着几个药材包裹并几根银针、一条麻绳。
她扶着山壁慢慢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起初有些吃力。渐渐地活动了一下,便觉好点了。她把他留下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大包裹里,也离开了。
她要去找他。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去找他。
哪怕当初他夜里离开她奔赴前线,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她身边,让她恨。
和他分开的这段日子以来,她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她曾怨他不让自己看透,可她不也是一样么?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为什么要抛下母亲,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她也没有把这些疑惑告诉过他。
独自踏上前行的道路,冬季在她眼前似延伸得越来越长了。脚下的道路如一片荒漠,无论她是怎样的雪之精灵,都无法忽视那道路给她的荒漠的印象了。曾经在她生命里辗转过的每一个冬,或银装素裹,或有青梅暗香,都与今年这冬不同。残雪中孤零零地立着些干枯的树枝,在古树的底端附近,妄图招摇。
这条路太荒芜了,荒芜到曾久久地喜欢着冬季的她,开始怀想起春日新抽的嫩芽、夏时的一片碧绿,秋季落叶流火般的红色。
她的孩子,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来到这样的世界:四国一片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喧闹处,尽是世事乱象;荒凉处,是幽僻孤独;高门家,皆明哲保身;布衣间,求不得一块青冢。
她想到了她上一世的那个孩子。
也是在这样寒冷的冬日,她走了,为了救她孩子和侍女的命。可是她走后又发生了什么呢?荀玗琪是否遵了当初承诺,善待于他们?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但是今世,她会尽最大所能,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开战。
常林向璇元派出了求援的使者。
洛东方眼见北周疆土一路扩张,欣喜不已,心境也慢慢地变了。从前他不过满足于做一国之君,守好祖辈父辈原本留下的土地就好了,但现在,随着大军一路向东南进发,连战连捷,他的心也变大了。他自作主张,下令让“苏毓钦”继续进攻,企图灭掉常林。
竹离潇这下难办了。但就在此时,他收到了苏毓钦的信。信上让他暂且领命,静待自己回来。
竹离潇看得有些莫名。暂且领命?
他早就发现苏毓钦之心并不在于在一国之内封侯拜相。他对北周,可谓时而表现得忠心的肝脑涂地,时而却又游离于其外,让人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自己既然已经认他做了主子,那么就暂且依他所言吧。
话说碧儿一路跟着荀玗琪派来的人赶回去,也花了好些天的功夫。
她向荀玗琪交代完了所办之事,又把归雪所给之物交与她。主仆二人合计一番,不在话下。碧儿心里真正装的却是归雪所说的那番话,假如真如她所言,自己的弟弟早就死了的话,她绝不会再向荀玗琪效忠下去了。
树林里,渐渐有明月升起。
碧儿推说路途劳顿,早早睡下了,暗中却是醒着。待到半夜三更,发现荀玗琪果出来了,带上两个侍卫不知往什么地方而去。
碧儿摸了衣裳下床,一路偷偷跟在那几人的后面,却见他们往后山上去了。
上头是个坟堆。
荀玗琪甩了甩衣袖,“你们两个上回亲自办的,不会有差错吧?张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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