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我问他。
“放心,我有的是办法,我这个旅行者的身份可不是白当的。”
“什么是旅行者?”山项慈问他,他没理她,而是看着我。于是山项慈扭头看向我,问道,“什么是旅行者啊?”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他,可目前来看,海煤镇的双生世界恐怕已经崩塌到无法逆转的地步。我们两个平衡点也被从一个身体里拆开分到两具身体里。这个世界的平衡法则太难理解,我也没有把握能将海煤镇重新复原,就算复原……
“这是什么声音?”山项慈自言自语道。
“什么什么声音?”那个自称旅行者的家伙嫌弃地问。
“你们没听到吗?”山项慈声音开始颤抖,“滴答滴答的声音?”
很快我们都看到了声音的来源。侧躺着的冉风蓝眼珠里正在发出诡异的红光,红光越来越大。
“该死,世和会真是做足了准备。”我准备拉起还在闭目养神的母亲,却发现我怎么也拉不住她的手。
她的手和脚正同时开始变成乳白色,接着慢慢膨胀,扩散,浮起来,和周围的浓雾融合在一起。
母亲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我。
“怎么了,女儿,你怎么哭了?”
我的泪水在那一刻决堤。
“妈妈!”
二十八.离别(完)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项思的床已经空了。
离开海煤镇已经两个月。
当时的我怎么会想到,明明一行三人从海煤镇出来,如今只剩我一人待在这间不属于我的公寓里。
把项思强行打晕带出来,是我的主意,是我要张鄂干的。当时项思母亲已经雾化完全消散,冉风蓝的自爆系统随时都会爆炸,整个海煤镇即将被浓雾吞没,谁都不知道何时它会散去,更不知道它会不会散去。张鄂当时就说,项思的妈妈很可能是因为在雕塑底座旁吸入过多浓雾,那里的雾密度很高,待几秒的时间就能吸入引路人将近半生才会吸入的雾。“如果我们不赶紧离开,我们都会像你妈妈一样,雾化在这儿。”张鄂是一边捂着被我打肿的脸一边说的。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有太多面孔,严肃的时候能给人奇异的安全感。
可项思当时并没有走的打算,她就一直保持抱着她母亲的姿势,坐在原地,身子微微前后摇晃,仿佛在哄着刚满月的婴儿入睡。我不敢去看她的脸,只敢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抽动,颤抖起来,幼兽般的呜咽声音慢慢变成嘶哑地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几次盖过冉风蓝身体里的□□倒计时声音
我从没听过项思哭成这样。之前我从她身体里分裂出来时,她也不过是身体上疼痛的生理反应,更像是在用老旧的锯子锯着千年老木,可现在的她,体内满是舀不尽的悲伤,苦到骨子里。
张鄂在那期间还想偷偷溜走,幸好我及时抓住了他。感谢这具人造人新身体,我要比一般人要强健得多。可我却不再能感受到悲伤,就像我当时感受不到项思的哀痛。我仿佛站在玻璃的外面,看着玻璃里面的她,理解她的难过,却毫无所动。
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也可能是因为她的母亲跟我的爸妈受害有关,也可能,我不知从哪一点开始,意识到我已不再能回到曾经的家里,回到曾经我爱的人身边。
我只剩自己一人。而如今的她也是。
看着她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她在过去照顾着我,而如今我有义务,也有必要照顾好她。
但我没考虑到,她愿不愿意被我照顾。
我们赶在冉风蓝爆炸之前逃出了海煤镇。那□□威力强大,我们刚踩到海煤镇的浓雾边界外,红色的火光就追到我们身后,震得背着项思的我和张鄂齐齐面朝地摔倒。
爆炸甚至都没让浓雾散开。
我们身后将是被浓雾永日覆盖的鬼镇。
终于从海煤镇的浓雾中走出来没多久,她就从昏迷中醒来。醒来之后她一直处于失魂一般的状态,只有在闻到张鄂烤的鱼的时候,眼睛里才有点光彩,张鄂在我的逼迫下,满不高兴地把刚烤好的一条鱼递给她。
我以为她开始吃东西是度过悲伤阶段的信号。我跟她讲起在她昏迷期间,我看到的海煤镇之外的奇妙景色,我和张鄂的谈话,不过首先我让张鄂对她做了自我介绍。那家伙显然很懒,对每个人的自我介绍都一样,“我叫张鄂,不是鳄鱼的鳄,而是把鳄鱼的鳄去掉鱼,加上右耳朵。是古时候一个城市的简称。我是个旅行者,不过也做点包打听的活计。”他就是欠揍,看项思没理他,还补了一句,“不过看你样子也不知道古时候的城市,没好好上学吧,你爸妈……”
幸好他还有点自知,在我手捏断他小臂之前就意识到问题,闭上了嘴巴。
该死的是项思还是听到了,站起身,往回去海煤镇的方向走去。
我去拉她,她发现挣扎不出来,就咬我的手,踢我的腿,扇我巴掌。
“没用的,我已经把痛觉关掉了。”我心痛地看着她。
她没吭声,继续努力朝海煤镇的方向挪。
“家已经没了,雾项慈。”我没想到,说出这句话会让我的心口有疼痛的感觉。奇怪,我不是早在海煤镇关掉痛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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