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山庄发生火灾那晚,洛十四和亓安安一同消失了。
直到他们一群人北上的第三日,在一家小客栈外的树林中,东方倩儿见到了洛十四。
他告诉她,亓安安现在很安全,他需要暗中保护亓安安,不方便陪同东方倩儿一同上路。亓安安大概心情不好,需要自己独处一阵子,别人临时不要打扰她。有事情洛十四会自行通知东方倩儿。
自那次见面以后,东方倩儿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洛十四了。
东方倩儿很是担心亓安安和洛十四的安危,一路上对楚云庭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当初,若不是楚云庭用亓安安的身世做要挟,逼迫他在亓安安面前,联手做一出戏,估计也不会弄出,如今一番让人措手不及的场面。
东方倩儿颇有些落寞的进了城,好在这几日与牛头山三小大王混的相熟些,也不算寂寥。
楚云庭来到琅琊郡南城门,未先随着大队人马入城,而是转身去了环绕在琅琊郡三里外的沂水河边。
他站在秋日的沂水河边,落日的斜晖残照,与被风沙侵蚀,被时间遗忘的河堤,铸成一幅美妙的画作。
自二十年前起,琅琊城中流传着这样一则趣事,据说:二十年前,琅琊郡姜府大宅里,一个丫鬟与人私通,怀胎十月临盆生产时,被主人撵出府。丫鬟身笨体重,刚出府门外,便卧倒在地,生生的痛了三个时辰,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生下了一个男胎。因着姜府的威仪,众人不敢出手救助那个可怜的女子。最终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那个女子抱着自己的孩子,跳入波涛滚滚的沂水河中,母子二人双双失了性命。
传说终归是传说,姜宅中,那个与人私通的女人,并未投河自尽。依旧安然无虞的活在姜宅,她所失去的,只是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那个刚出生,便被姜府管家丢弃在沂河中的男婴,并未死。
许是孩子幼小体轻,他裹在襁褓中,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会儿,便被亲生父亲救走了。
与那个女人私通的男子,正是楚云庭的父亲,南柯褚。
那个男孩也不是别人正是如今二十年后的楚云庭,他的母亲也不是姜府中的丫鬟侍女,而是江湖中顶顶盛名的武林盟主夫人,上官英。
自五年前,楚云庭下了东蒙山以来,他曾经多次进入琅琊城,悄悄的去姜府外,看望他的母亲。可是,每一次,他都是如同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趁着夜色溜进城,再趁着晨辉溜出城。
就像忌讳他的身事一样,他从未光明正大的自琅琊城的大门下,走进城去。
从未光明正大的在琅琊城中四处闲逛,从未如同那些世家公子一般,在母亲慈爱温柔的眼光里,走出家门。
然后,在花楼里,走马斗花,逗留的时间久了,心中惦记,家中的母亲担忧牵挂。
那希冀慈爱的目光,似乎从未属于他。
临近琅琊城,楚云庭的心中忽然万分后悔自责。自责自己不应该以爱的名义为砝码,要挟亓安安被迫承受父母那一辈留下来的恩怨。更不应该,在那种伤她至极的情况下,说出她的身事。
自私的将她的创口撕开,大白于天下。
楚云庭是一条汉子,也是一个孩子。生命由青涩转到成熟,没有经历女人和爱情的男人,大概便徘徊在这两者之间。毫无疑问,楚云庭的性格,恰巧印证了这一点。
楚云庭幼时随着父亲南柯褚在东蒙山上生活,虽然他一直不与人提及这段过往,可是这段过往依旧是他过往岁月里,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日子。
南柯褚是东蒙山一代很受人尊敬的‘先生’,早年他未曾迷恋上酗酒时,在东蒙山脚创建了杏林竹楼书院。南柯先生在书院中教授学生们修习六艺,琴棋书画。楚云庭跟在父亲的身边,和书院中的幼童们,一道习艺。
有些时候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挺残酷。南柯褚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形象,并未维持太久。他迷恋上酗酒,且大部分的时间,都抱着酒坛,昏昏迷迷的 。楚云庭看的出,父亲的心思,并未在此。为了山下的孩子有书念,楚云庭小小年纪,做主把竹楼书院转让了出去。
他们父子常年受周围邻居们的接济过活,日子过得清贫苦寒。
在楚云庭七岁那年,他悄悄尾随了父亲进山,发现父亲很是威风凛然的接受一群青衣人的朝拜,他们唤他门主。
自那时,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南柯褚竟然是江湖中第一暗杀门,青衣门的门主,他们一起过了那么多年的清苦日子,父亲在东盟山下教书育人,只是为了他的儿子楚云庭,能够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一个正常的男子身边,没有女人陪伴,正常的日子,如何坚持的久?
楚云庭没有母亲,没有兄弟,他唯一的亲人,便是青衣门的门主,他的父亲南柯褚。
“父亲,你爱我的母亲吗?我的母亲爱你吗?”幼时的楚云庭曾经天真的问过南柯褚这个问题。
南柯褚避而不答,只是模棱两可道:“庭儿,你还小,不懂大人们之间的感情。有些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而又有些时候,走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之间不一定需要爱为联系,或许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发生后,他们便在一起了。而后,便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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