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房外面看起来精致美丽,里面却是突兀的混搭风,而且挤得满满当当。
宋代传下来的实木桌椅上垫着非洲手工编织毯,法国茶几上摆着中世纪的西班牙银质小碟。
客厅明明有五六十平方米,却硬是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收藏物品给挤占得一点空间都不剩。
顾临野热爱世间一切事物,也厌倦世间一切事物,仗着丰厚的资本,他把所有喜欢的东西都买回家来,类似一个收藏狂,买回来以后却又连欣赏的兴致都没有。
唯一能让他当成心肝至宝爱不释手,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的,是一根被他锁在书房保险柜,相当貌不起眼的金簪子。
金簪子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已经被他摸得看不出原本面目,像一根深黄色的小细棍儿。
顾云廷犹记得小时候自己不懂事,偷偷趁他不注意拿出来看过。
结果就是从不动怒的顾临野把他狠抽了一顿,屁股皮开肉绽,一两个礼拜都穿不了裤子,从那以后老老实实,再也不敢造次。
到今天他仍然好奇那根簪子是谁的,不过已经知道顾临野不想说的事就绝对不会说,于是懒得费工夫去想。
他一脚踹翻地上的木雕漆金大象,大摇大摆上了楼,走进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顾临野还是没回来。顾云廷草草吃了点东西继续睡。
夜深人静时,有人轻轻摸他的头发,把他从梦乡里拽了出来。
顾云廷睁开眼睛,借着清冷的月光,看见了身穿白T的顾临野。
微弱光芒中,他仍然是个青年,已经看起来比自己都年轻。
顾云廷揉了揉眼,咕哝,“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又跑到破庙里当和尚去了。”
顾临野好脾气地笑,“做过的事我怎么会再去做?倒是你,又吃瘪了?”
“谁说的?”
“不吃瘪你不会一回家就睡觉,小时候你被高年级的同学打了就是这样。”
顾云廷被他说中了心思,无法反驳,起身借口上厕所进了卫生间。
顾临野心里清楚他的个性不好相处,甚至算不上好人,但是喜欢他身上的一股劲儿。
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永远充满动力。
活了太久的人,是很难拥有这股劲儿的。
因顾临野没吃晚饭,别墅就又开了一顿夜宵。顾云廷陪他坐在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椅子上吃火锅,餐厅里飘满麻辣香气。
吃了片牛百叶,他提起盛钰吉。
“我真的觉得她不是普通人,爸,要不您跟我说说,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临野悠然地喝着玫瑰米酒。
“你好奇就自己去寻找她的秘密,何必把我拉下水。”
“她不会跟我说。”
“你亲口问过她了?”
顾云廷没问过,但是想想也知道结果。那女人老跟他作对,怎么会说真话。
顾临野好似个看热闹的观众。
“人家不喜欢你,不信任你,当然什么也不会说。”
“你意思是我该放弃?”
“你开公司谈生意,都懂得收敛脾气,在她面前为何不懂?”
他怎么没收敛了?明明每次都是他放低姿态妥协,难道这次也要这样?
顾云廷有点不服气,可是看看顾临野的脸,又觉得忍一忍也是值得的。
普罗大众从书上看神话,而他面前就坐着一个神话。
几十年的努力他都没能撬开顾临野的嘴,让他说出自己长生的秘密,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与他相似的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人的目标是会不断变化的,三岁时他想要糖果,十岁时想要跑车。二十岁时要跨国大公司,如今想让自己变成顾临野。
有时顾云廷会感觉自己像一头被人类抱回家的狼崽子,在主人面前装成乖巧听话的狗,但狼性已在心底野蛮生长。
顾临野的T恤上溅到红油,顾云廷起身拿湿巾帮他擦,而后蹲下用脸在他膝盖上蹭了蹭。
“谢谢爸的提醒。”
顾临野摸摸他的头,并没有把他当回事,脑中想的是女人看到他被狗咬时,惊慌担忧的脸,情不自禁地浮起一抹微笑。
他要等的东西,很可能就要到了。
六月下旬,盛钰吉拉着001和唐霖徒步攀登尼泊尔境内很著名的一座山脉——安娜普尔纳山脉。
为了保证安全,她报了个价格不菲的登山团,有专业人员带领。
同行人员里很多都是奔着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去的,盛钰吉没那么大的野心,只登了一座海拔七千多米的山。
即便如此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登到一半时就累得够呛。等下山回到酒店,她跟唐霖趴在床上动也动不了,多亏了还有个不知疲倦的001鞍前马后伺候着。
两人足足歇了两天才缓过气,勉强可以下楼散散步了。盛钰吉发现住在旅游城市真是好,好吃得多,好玩得多,生活节奏还特别慢,一点都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等以后四哥醒了,她一定要带他定居在旅游城市,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这天001和唐霖去隔壁街区买咖喱角,盛钰吉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们送吃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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