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走到她们三人前面,看看老老实实的方姐桑姐,再见到墨兰没事人似的表qíng,道:“给我转过去!”
墨兰抬起眼皮子,目光在狱警那张脸上如钉钉子一般戳了个dòng,记住了她警服上别的警察编号0824XX。之前,允了她和桑姐一块去厕所的,就是这个狱警。依照惯例,应该有个狱警跟她们一起去,防止她们逃狱,但没有。如果是对她和桑姐放心的一个心地仁慈的狱警,就不该会在这个时候来刁难她们。只能说,这里面有问题。
默默搁下了羊毛筷子,墨兰背过身去。
“你们三个今晚没饭吃!”狱警冷冰冰的声调从三人背后传来。
方姐咒骂:“你们两个,等着瞧!”
桑姐浑身像秋风里的落叶打摆子。狱警直接拿脚踹了踹桑姐屁股下的凳子,道:“我警告你,狱犯093423XX,你再继续装模作样,刑期会延长!”
“报告。”墨兰举起手。
“什么事?狱犯093918XX。”狱警厉声道。
“狱犯093423XX真是病了。”
“你这是准备和她一伙吗?!”狱警站到了墨兰身后,“狱犯093918XX,你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如果在监狱里表现不好,在法官那里更不能得到同qíng,你死罪难逃。”
“我实话实说。”墨兰答。
“你——”
扑通!
桑姐猝然倒下,在地上弓成一团,手抓着胸口的衣物,冷汗涔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围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包括狱警。
“妈呀,不是真要死了吧?”方姐大叫,凄凉的声音好像在说,如果桑姐死了这里的人全得跟着遭殃。
一时狱所里人声鼎沸。刘所长在接到报告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见到的却是墨兰给病人做急救。
“这是怎么回事?!”刘所长对自己的部下咆哮。怎么能让一个狱犯cha手?!
“我们这里没有医生。”狱警辩解着,“我们学的那点儿医学知识根本应付不来。她这是急xing病。”
“什么病?”
“急xing的,不知是什么病,但好像会死人!”
“那还愣着gān什么!赶紧备车!”刘所长发怒地喊,“你们不是不知道,监狱里死一个人会怎么样,这人还是个经济犯!”
墨兰边给桑姐进行冷敷,一边留意刘所长话里的意思。经济犯不比刑事重犯,如果是她而不是桑姐犯病,是不是这里的人也会难逃罪责。可能不会!
车子很快备好。众人将桑姐抬上了担架,急速上车要赶往医院。桑姐在痛楚的昏迷中不愿意放开墨兰的手。刘所长在一刻犹豫之后,发令道:“狱犯093918XX也上车。”
目的达到了。墨兰露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表qíng,跟着上了押送犯人的警车。
车子呼啸着,以飞快的速度下山,赶往最近的县城医院。结果,县城医院给病人一照X光和做完心电图,称接受不了这么严重的病人。刘所长一听冒冷汗:一直以为这个病人是装病来的,现在如果上面下来调查,很难瞒得过去自己的失责。所以,车子又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往市里的军区医院。
进了大城市的陆军总医院,众人将桑姐抬下车。墨兰在一名狱警的看押下跟着下车。终于能吸上一口充满阳光的空气,她眯一下眼睛。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着,那张侧脸似曾相识。
第十八回:这个人和费三少有关系
“费教授。”只听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这么称呼那个男人。
墨兰脑袋里嗡的一响,继而联想起来。这个男人与飞机上遇到的费三少容貌相似。不,再仔细瞧瞧,两人的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不过,这个费教授剪的不是寸头,长刘海划过他白皙的额间,英挺的鼻梁架了副jīng巧细致的金丝眼镜,文生的儒雅之气表意于表。在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来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盈盈如三月湖水的温柔羸光。
“费教授,看到熟悉的人吗?”女医生对他的突然转目感到疑问。
墨兰是从他那张与费三少神似的面孔往下扫描,来到他西服上胸前口袋别的挂牌:费君臣,军医大学研究所教授。
“狱犯093918XX,你看什么!”狱警见她愣站着,怒喝。
墨兰立马垂下眼,跟在那狱警后面进了医院急诊室。
“费教授,你认识那个狱犯?!”女医生见费君臣注意的方向是个狱犯,感到震惊。
“不。不认识。”费君臣矢口否认的同时,却是把手中握的病历铁夹合了起来,说,“好像来了个重病号,我们进去看看吧。”
女医生诧异着,跟随他步进了急诊室。
墨兰坐在了急诊室的候诊长凳子上,边上有狱警。眼皮子一道风拂过,见费君臣健步如飞径直去到了桑姐的病chuáng前面。
“什么人?”刘所长发现有人闯入,在来者身上打量,看见费君臣胸前挂的工作牌,马上由质疑变成了恭敬,“你好,费教授。”
费君臣挂着一张无害的笑脸,好像对谁都很和气地问:“这人是狱犯?”
“是。这位狱犯是在狱所里突发急病。我们本着对每一个狱犯高度负责任的态度,立刻送她来到最好的医院。请贵医院全力救助!”刘所长语气铿锵有力,禀明自己绝对没有失责。
然而,费君臣扶扶眼镜,在桑姐消瘦的脸颊与下垂浮肿的眼皮上扫过后,轻轻地下结论:“中度营养失调。”
刘所长的脸一白,嗫嚅着说:“在监狱里,伙食肯定不比外面,不可能像在家里那样白面瘦ròu煲jī汤。”
费君臣笑盈盈地定眼在刘所长营养过剩的身材,点一下头,没有二话。
墨兰坐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他们的侧面并收听对话。她谨慎仔细地在费君臣那张熟悉的容颜上用目光勾勒,想透过这张温和无害的笑脸望到那骨子里去。然而,他俨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透光的镜片下闪过一抹光,好像对于她那双丑陋的黑框眼镜很感兴趣。
“怎么样,严重吗?”刘所长对于桑姐的qíng况十分紧张,因为关系到自己的官途。
给桑姐做完初步检查的值班医生,说:“貌似是胃绞痛引起的心绞痛。病人还有营养不良的症状,最好是住院一段时间,观察完qíng况再做决定。”
刘所长听说桑姐暂时没有xing命危险,才能把冷汗擦一擦,吩咐部下去帮桑姐办理入院手续。
值班医生接着又说:“是谁给病人做了初步的处理?”
刘所长听这么问,心想:幸好把墨兰给带来了,不然责任得自己背上。于是她指向坐在外头的墨兰,说:“我们狱所里没有医生,所以,是这个狱犯自称会一点医学知识,给病人做了处理。有问题吗?”
“没有。她处理地很好。我还以为是你们狱所的gān警处理的。”值班医生说这话没有任何意思,纯粹是赞美,因此对于墨兰的方向望了两眼,“也是经济犯吗?”
刘所长的脸又绿了绿,话冲出了口:“不是,是预备要宣告死刑的杀人犯。”
杀人犯!
这个词足以震惊到所有人。人们看墨兰的目光又变了,从一开初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同qíng,到听了刘所长的话:她杀了一个不足六岁的男孩,手段残忍,罪不可赦,连她家里人都决定把她抛弃了。
墨兰举一下手:“报告,想上洗手间。”
看押她的狱警拉她起来,低声警告:“狱犯093918XX,要争取减刑而不是加刑。”
墨兰不会想这样就能逃掉,再说逃了还得承受逃避追捕的痛苦。以她的智慧,也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进了厕所后,她在垃圾桶里翻找出一张硬卡片,咬破指头用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出来时,见费君臣刚好挡立在走廊的当口。她疾步向他走过去,身子一歪,装作很不小心地挨上对方。没想到对方文文弱弱,却如山一般屹立,她自己的身体受到撞击后一面倒。
一只温暖的大手在她要跌倒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得以站稳。瞬间,她转过去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费君臣笑盈盈的,好像对谁都一样:“走路要小心。”
“教授,对不起!”狱警追上来,向费君臣道歉的同时,斥问墨兰,“狱犯093918XX,你是故意的吗?”
墨兰低下头,答:“对不起,费教授。”
“没事,请不要责怪她。我看她可能是没吃饱。”费君臣说。
狱警听到吃饱两个字眼,和所长一样露出尴尬之色。监狱里想吃得好,是绝对不可能的。墨兰轻轻抬一下眼皮,望一眼费君臣,又垂了下来。
“走吧!”狱警低喝,赶紧将墨兰带走。
“费教授,她不是杀人犯吗?”费君臣身边的女医生,对于费君臣出乎意料关心于一名狱犯,由始至终感到诧异。
“对于医生来说,杀人犯也是病人。”费君臣回话显得漫不经心的,手却是伸进了西服的下口袋里,捏住了一张小纸片,“今天就到此结束吧,我还有事。”
“好的。我会把临chuáng实验数据收集后送到老师的办公室。”女医生对他十分尊敬地鞠躬,送行。
医院门口,墨兰登上了警车。忽的一辆的士在警车旁边停下,费君臣打开车门,鼻梁上的镜片在日头下反she出耀眼的一弧光。墨兰看着他进了的士里离开,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老天爷没有嫌弃她,这个费君臣,果然和费三少有关系。
在一个多钟头的飞车后,费君臣走进了城市西区郊区的一座私人宅邸。
“四少。”在大厅迎候他的,正是墨兰在飞机上遇到的中年男人陆叔。
“镇南在吗?”费君臣问,脚步一边往楼梯口走。
陆叔可能是极少见到他有匆忙的时候,疾步跟上他说:“三少和老爷子刚下完棋,现在在书房里一个人看书。”
“离开军区几天,他倒是闲qíng逸致了。”费君臣把西服里的领带解开,上到二楼,双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宽敞卓越的书房里,罗列了琳琅满目的各种中外学术著作。两米多高的落地窗she进来温暖的阳光,照着一张舒适的藤椅。藤椅上架着一条腿坐着,聚jīng会神举着份报纸阅读的,恰是那费三少费镇南。
第十九回:费家
“镇南。”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费镇南搁下报纸,仰头见是费君臣的脸,又垂下头专注于报纸:“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是都不回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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