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是把什么都帮她准备周全了。也是,如果她有什么事,他必会受牵连。她轻轻道声谢,擦过他身旁走进了房间。见房内面积不大,右边摆置了一张单人木chuáng,上面铺有洁白的被褥和一个绣花枕头,右边放着一张书桌和一张扶手椅子。家具简约,唯一算得上奢华的,是书桌上的一盏台灯,且很可能是前主人留下的,为民国旧式的铜盏与huáng白jiāo错的蕾花丝灯罩。她走过去,手轻轻拨了下开关,通电流的铜丝滋滋滋地响了一下,灯光在笼着的蕾丝布内慢悠悠地扩展开来,照着她半张侧脸。
费镇南要帮她把门关上的时候,正好见着光亮了起来,将她半张脸的哀伤清楚地映在了自己眼底。在整个计划进行时,他所见到的她,都是一脸的坚毅没有半点犹豫,一如他在飞机上痛骂过她的冷血。一个女人能坚qiáng到宛若刀枪不入,是很令他惊讶的。他在铁血的军队中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女人。结果,现在见到她背过了身子去,好像是在欣赏华丽的台灯。只有两个微微耸动的肩膀,让他明白到她是在暗自地流泪。
他门合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尊重她的自尊。应该说,他欣赏她的这份独一无二的坚qiáng,固然,让身为男人的他升起了一股怜惜。转过身的时候,正好见到费老爷子在走廊当口看着自己。
“君臣呢?”费老先生问。
费镇南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表qíng不留痕迹地说:“君臣要做一些善后工作。”
“我看她瘦了不少,应该在这段日子里受了不少苦头。如果她生病了,让君臣回来。”费老先生叮嘱自己孙子。
“放心吧,老爷子。”费镇南答应着,心里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老爷子这般在意一个陌生人,即使是救命恩人,也过于cao心了点。
墨兰在chuáng上歇坐了会儿,走进房内配套的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用肥皂使劲儿搓掉几日来在狱中沾上的臭气。别看她好像平常穿衣服大大咧咧的,其实极爱gān净。好像搓掉了层皮,脱胎换骨了,她才重新穿上衣服走出浴室。坐到了书桌前,深长地呼出口气,她对着书桌上的圆镜子照自己的脸:如今她是死了的人,如果不戴眼镜,化个妆,熟识的人大致也都认不出来。好比费老爷子和张队今晚第一次看到变成长头发的她。
刚刚她是有些忧伤,然那只是因为怒自己的不争气,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杀”回去。首先,她该拿谁开刀呢?不,应该说,先是弄清楚该拿谁开头比较好。
因而,圆镜子里的女人迅速地变了。从一张宛如白纸似的脸,变成了富有层次的玻璃彩纸,让人瞻仰着,再也无法看透。
“哒哒”
门板礼貌地敲了两声。
“请进。”墨兰离开镜子,转身说道。
进来的是一个费家里保姆之类的大妈,为她端进来一碗热汤,边说:“是三少吩咐的,想必姑娘累了一天,也该饿了。让姑娘喝了汤,比较好睡。”
墨兰接过热汤,放到书桌上,谢了一声。接着她把洗澡换下来的毛衣和夹克衫折叠好,jiāo给大妈,说:“都是三少的。请代我还给他,并表示我的谢意。”
“行,行。”大妈慡快地应声,接过她的衣物,又问一句,“第一次见三少带人回来。小姐怎么称呼?”
她笑着,按照他给的剧本,自如答道:“我是三少留学时的同班同学,姓卢。”
听闻是主人的同学,大妈的两只眼睛笑眯成了条线:“好。好啊。没想到三少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学。这次你是回国探亲?”其实大妈两只眼睛里写的是:你是不是到费家来走亲家了?
所以墨兰还没来得及怎么答,大妈又焦急地说:“三少的奶奶刚好不在南方。”
奶奶?墨兰打两个大大的问号。
大妈从她脸上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拿起巴掌扇自己脸:“哎呦。我忘了。三少的事儿,应是由三少自己和卢姑娘说才对。”
墨兰尽是笑着,不知怎么cha话。他的事qíng,何必告诉她知道。
结果那大妈竟是一个人自导自演地把qíng报泄露出去:“不过,你是三少的同学,必定也是听说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怎么说都好,我们三少虽然自幼没了爸妈,但有老爷子抚养,人品绝对没的说。卢姑娘,女孩子嫁人就是要看男人人品。我们三少——”
“陆大妈!”费镇南蕴着怒火的声线在门外响起。
------题外话------
先给点小温馨吧。(*^__^*)
第二十三回:这个人果然官大得很呢
后来她才听说了,这陆大妈是陆叔的妈,平日里喜欢絮叨小孩子。不止陆叔,费家的少爷小姐们没有一个逃得过她的嘴巴。
墨兰从没有被老人家这么念叨过,一时半刻还觉得挺新鲜挺有趣的。一群傅家女儿中,属她最不爱说话最乖的样子,老太太不好说她。结果她长大了,变成女儿中最离经叛道的。
女孩子书读得多不是不好,但读得多不会用,就是烂才。
老太太最爱念叨这句话,却鼓励她好好念书。她对于老太太的深刻用意,在今天方是体会出来。早上起来,早餐未开,她走出去,见隔壁的书房开着门没人,便伸了个头进去望了一眼。
高高大大的檀木书架,木架上一层层塞得满满的古今中外书籍,足以让人眼花缭乱。她爱书,但不能不经主人同意随意进入书房。刚想帮人把书房的门拉上,后面有人送来每天的报纸,礼貌地问:“小姐要看吗?”
可能以为她是来问有没有早报的。大多富贵有教养的人家,都会习惯晨读一份报纸。财经学家读的是商报,政治家阅读的是大公报党报,普通百姓读的是普通市报。
墨兰应道:“有什么?”
那人抱着一摞的报纸,擦过她身旁进了书房,边在报纸架上用铁夹子夹起报纸,一边说:“小姐进来慢慢看吧。不是说是三少的同学吗?”说完,那人对她咧开白牙露出一笑。
关于她的事,大概陆大妈已经传得这宅里人尽皆知了。
墨兰想深一些,心里多少有些尴尬,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只得笑着。装作听不见对方的笑侃,随手捡起一份报纸遮掩,眼睛却犀利地扫过一系列报纸的名目:有中央政治部党报、香港的大公报、军事天地、美国的纽约时报、英国的泰晤士日报等等,也有本地的几份小市报。
送报纸的,拾掇完后走出去,临走前不忘对她说:“卢小姐,早餐大概在半个小时后,三少晨跑回来。”
墨兰点了下头,视线回到手里捏的这份小市报上。其中,第八版的广告版,下面有一小块黑色的讣告栏,写有:妹妹傅墨兰,因突发疾病,于公历20XX年XX月XX日晚上XX时在医院抢救无效,不幸与世长辞,享年XX岁。现定于20XX年XX月XX日上午XX时XX分在长青园墓地举行葬仪。——姐姐傅惠兰泣告。
看来,她的死,父亲韩贵浩和后妈楚昭曼眼看瞒不住傅家,只得告知。也或许是,有人直接越过韩贵浩和楚昭曼告诉了傅家人。想到昨晚上在医院她假死的一刻,来医院认尸见她最后一面的人是楚昭曼。她其实也该怀疑,韩贵浩不知道她入狱并急病的事qíng。楚昭曼是巴不得她死,所以一手遮天。
总之,自己的敌人,是明是暗都不少,刚好趁这个葬仪,都给揪出来。
思定,墨兰把报纸合上,心平气慡。将报纸送回扁长的报纸筐里,刚好听门咔嗒一声。走进来的男人身qiáng体壮,着的短袖衫露出qiáng健的肌ròu,用脖子上绕过的汗巾擦汗,抬头见是她,眼中忽地闪过一道光。
“三少。”墨兰看见他孔武有力的身材,马上避开了视线。这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是很危险。
“去吃早餐吧。”这么毫不费力说着的费镇南,擦过她身旁,好像漫不经心地拾起她刚放入报纸筐里的市报,一翻,也就翻到了那则讣告。
墨兰简直以为他早知道这回事的,才这么jīng准。
“你如果要去,还差个伴吧。”他把报纸翻来覆去,只有那则讣告一直显在她面前。
她怎不知道他故意的,嘴边微笑:“三少说的没错,还差个柴可夫斯基。”
想让他当司机?费镇南瞅住报纸上的那行地址,点点头:“我让小陆载你去。”
“小陆?”
“陆叔的儿子,我的勤务兵。”
这个人果然官大得很呢,连勤务兵都带到家里来了。墨兰清一声嗓子:“不知道三少在军中是何职位?”
“无论是什么职位,暂时也是不在军队里做事了。”费镇南不停地翻报纸,好像被上面有趣的新闻给吸引住了般。
墨兰看得出他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心里一时也想不到他是怎么回事。
下面的人又上来喊老爷子有请。两人这才一块儿走出了书房下楼。
食厅里,费老先生招呼他们两人入座,对墨兰特别亲切地说:“裕华啊,在这里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和这里的人说。”
“好的,费爷爷。”墨兰按着礼节,改了个比较亲切的称呼回答老人家。
结果老爷子特别高兴起来,大笑着说:“我就喜欢多子多孙。镇南,过几天,带裕华上商场里挑几件像样的衣服。”
因此,墨兰现在穿的衣服,是陆大妈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衣服款式一般不入流,这不是大问题,问题在于比较宽松不大合身。
费镇南眉头绞了一下,应道:“我下午瞅个空,带她上商场看看。”
墨兰并没有拒绝,因为要出席自己的葬仪,无路如何,不打扮得光鲜一点会对不起自己的。
第二十四回:VIP贵客
下午三点,墨兰见到了当柴可夫斯基的小陆同志,是一个白白嫩嫩有如阳chūn白雪的小伙子。小陆同志穿便服,看见费镇南出现,马上挺直腰背,大声道:“司令——”
费镇南立马捂了他的嘴巴:“小声点,现在不是在军区了。”
小陆同志点巴脑袋瓜:“是,是——”
墨兰走到小本田车边。
小陆同志给她开门,两颗小虎牙笑得无比灿烂的:“嫂子,请上车。”
墨兰要迈进车内的脚,因这句话差点儿缩了回来。
费镇南只好拍拍小陆同志的脑袋瓜顶,纠正道:“人家姓卢。”
“卢同志。”小陆同志知错就改,自打嘴巴,“是,还未举行婚礼,叫嫂子是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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