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过这话吗?”费君臣这话明了地告诉老婆,那天他的点头是迟缓之计。
“我是初学者!”林凉跳脚了。
“放心。”费君臣给老婆打打安全针,“我当过很多年的救生员。深水证又潜水证又教练证,三证俱全。”
“费政委,你以为以前教我游泳的老师是无证上岗的吗?”
“我和他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
“我是你老公。你可以把我拖着下地狱。”
林凉心头咯噔一下,俨然老公和她一样记着第一天的事呢,把她那眼神也记得清清楚楚呢。然后,因为老公这句话,她这就神差鬼使地换上了游泳衣帽,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明知老婆不会穿比基尼露三点给他看,但是见到老婆这身保守到下摆遮了大腿一半的游泳衣,费君臣未免不是小小地失望。
见老公色迷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量,林凉举起指头戳戳老公肩膀:“你呢,不换衣服?”
“我直接脱了就行。”
天地良心,费君臣自认说这话不包含任何不轨的意思,因为男人向来下泳池只需穿条泳裤。他来之前早穿好了。
可老婆认定了他这是要当bào露狂,举起拳头往他肩膀猛地一锤:“费政委,你以为你是罗马雕像吗?”
“不。我自认没有大卫帅气,哪敢?”费君臣接住了老婆的拳头,懦懦地应了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虽然这玻璃屋具有很好的恒温调控系统,但还是怕夜深风凉,费君臣不敢迟疑。先是督促老婆在游泳池边做预热动作,当然他自己也做。
林凉做着手脚伸展运动,两手指尖垂到了地上,突然视角一抬,发现老公在她身边,居然当着她面脱衣脱裤了。好吧,虽然他里面也穿了条游泳裤,但是,这个脱衣服的动作,是很容易让人遐想非非的。可她老公完全没有自觉,脱起来,gān净利落,不一下子全身脱光光,纯粹是军人作训的姿态。脱完衣服的老公,揉揉肩膀,伸伸长胳膊长腿儿,做个两臂伸拉动作,露出了结实的胸肌腹肌。
林凉赶紧把眼角垂下来,免得鼻血往上涌变成脑中风了。
费君臣轻轻松松做完了准备工作,发觉老婆依然在做两手垂低动作,不免把手往老婆背上拍一拍,俨然教练的语气:“这样的动作不能做太久。多伸伸腿和胳膊。”
林凉嘎吱咬一下牙:有这种偶尔像傻瓜式的老公,简直是令她活受罪。
起身时,应了老公的话,垂头太久了,一下起来过猛头有点晕。费君臣急忙伸出一只手把她托住,却以为她是怕水在他面前装晕,拍打她的脸说:“别怕,别怕。我都说了,你今晚可以拉我下地狱。”
“费政委。”林凉一手揉揉眉角,定定神,视线不敢在老公那身结实的肌ròu上瞟,望着地面说,“我今晚好像状态不是很好。”
“你要相信我,今晚我状态很好。”费君臣告诉老婆,出不出事,最关键在于保险丝耐不耐受。说完了,他让老婆站好,决定先下水示范一次给老婆看看他这根保险丝有多棒。
脱掉了金丝眼镜,戴上一副泳镜,穿着酷黑的泳裤,戴着酷黑的泳帽,似是那骇客帝国里面酷毙了的奇诺里维斯,费君臣一个鱼跃,跳进了水池里。
看着老公进水后,陡然是没入了水里,不会儿整个人无影了,老半天不见有人头浮出水面。林凉从心底里直直地抽了口凉气。她一点都不羡慕老公游泳技能有多棒,只知道这池底的水绝对是很深,才能让老公潜到水里面后完全不见影子了。
费君臣一去一回,像条鱼龙,快如闪电,跃回老婆这边岸上时,头发一甩水珠,十分潇洒:“怎样?”
“这水有多深?”
老婆竟然看不见他出神入化的泳技,只顾着看这水底有多深。费君臣脸色蓦地一黑,被完全忽视了的微恼,指尖偷偷爬上老婆的背,捏在了老婆的领子上,口一张,清飘云散地说:“最浅大概是两米多,最深有十米吧。”
事到如今,瞒着老婆没有用。
两米多到十米!林凉牙齿间嘎吱嘎吱打起颤。也即是说这最浅的池底,她站上去,手伸到最高处,也出不了水面,形同水牢了。话说,谁家游泳池会做到这样专业的深水池深度?说是专业,但不见这游泳池有比赛用的浮标之类的物品,只能说,唯有深度和宽广度做到了。无疑,这水池和这屋子一样透着诡异的气息,太诡异了。而且据她直觉,这诡异的方向直指的是……想到这样深的水底,可以造成电视里男女在水里纠缠的绝美画面,她脸不觉悄悄地烧了烧。可是当眼角瞟到老公那边,老公俨然是毫无所觉,一心只教她游泳的心思使得他的俊脸稍微含了峻色。哎,所以说这老公偶尔不是普通的迟钝耶。
“下水吧。你是来学游泳的。”费君臣废话少说了,今晚怨他也好,怒他也好,与小舅子一样,说什么都不能再让老婆那种呼吸停止的事qíng继续发生。
林凉深吸口气,正想调整好心理状态慢慢下水。她也想尽快学会游泳,以后不用怕溺水。但是,她这个不断深吸气的动作,让费君臣眉头微簇之后果断地往她背后一堆。
谋财害命啊——林凉粹不及防跌进水里的一刹那,脑子里蹦出这句今后绝对要老公好看的话,扑通!
水倒是不凉,可是这水好深,不止两米多,肯定是在靠池边两米多的地方斜坡下去后立马是深渊以上的五米。老公那一堆的力气十足,她跌进去的地方离池边有三米以上,手伸到最长也够不到池边。完了完了,比她以前掉进河里的时候更吓人。她以前掉的那条河,她最少能踩到河底的泥沙,只是水流急了一些。心里慌了,空了,惶恐了,宛如世界末日了,死到临头的恐惧,让她两只手不自觉地开始扑腾,腾腾腾,学了八年,这点腾,还是能腾出水面的。嘴巴刚露出点水面,吸上口气,咕噜噜又往下沉了,只得继续扑腾。
啪!又有人下水的清亮水声。
知道是老公跳进水里了,林凉肺里憋着最后一口气,指望老公过来救。
可她忘了,老公第一次遇见她,是姿态悠闲地站在池边看着她往下沉水。因此如果她指望老公来救她是大错特错的。可惜这个认识,只有等到老公潜水到了她身边后,没伸出手拉她,而是拿手往她两条大腿上使劲儿一拍。
她在水里怒瞪着眼,以快要瞪死人的目光瞪着老公,老公只顾拿手当鞭子抽打她的腿。被一条鞭子像穷追不舍的追命鬼一般抽打,两条腿当然是逃命似地动作起来,蹬着蹬着,蹬出了水面的刹那,刚要吸上口气。哪知道老公比她先一步出了水面后,突然拿手把她头顶一按,她咕噜猛喝了两口水。
天啊。她这嫁的什么人啊?!沉入了水面下,这会儿是非得从老公的魔手里先逃出一条命为先,也不管喝了几口水了,手划脚蹬,才脱离了老公继续伸来的魔手,浮出了水面吸上口大气,四周望一下敌qíng。哎,老公居然离自己有一丈多远了?
费君臣刚刚见到老婆为了逃脱自己,如一条剑鱼般倏地划出了一丈远,便知道老婆克服障碍了。
所以,老婆并不是不会游泳,更不是身体有毛病,说穿了,就是恐水症造成的呼吸自我抑制。这种毛病,一般来说,只要把人扔进深水池里,拿鞭子抽打,再让那人彻底喝上几口水,马上能解决问题。
话说,老婆这八年游泳真不是白学的。或许潜在的恐水症让她始终过不了五十米大关,但是,入水后的各种姿势体式,以及本能的换气,都可以堪称得上游泳专业户了。这并不奇怪,他第一天遇到老婆在游泳池时,老婆已经当着他的面向某位老师jiāo代得一清二楚了。她这是刻苦地学了八年的游泳姿势和换气。他毫不怀疑老婆不仅学了入学者最基础的蛙泳,肯定仰泳、自由泳等其它游泳动作都学了。
眼见老婆这蹬了几下蛙腿倏地离自己老远后,不自觉用自由泳的动作哗哗哗游了几米远。为了吐气,连仰泳的姿态都快摆出来了。
费君臣蓦地勾一下下巴颌:有戏!把老婆亮出去后,某些人看见可能不止是要气死,是要把自己投进游泳池里淹死自己了。他绝对可以打这个赌!
林凉见老公笑眯眯地始终在一个地方漂浮着,本是想老公心里打了什么暗算要继续搞她突袭,于是在水里拼命地逃命。逃了几十米远后,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溺水了。
武林秘籍里说的参透后进入别外境界,指的便是她这苦练八年后突然如鱼得水的欣喜若狂吧。
一旦某处通了,四肢在水里宛如融化了一般的舒适,她飘浮在水面上,任水像母亲的羊水一般托浮着自己,慢慢地吐气吸气,惬意地根本不想上岸了。
因此,倒是费君臣看着表,怕老婆第一天在水池里浸泡太多会出事,好说歹说才把老婆拽上了岸。
“舒服啊!”坐在池边,林凉仰看玻璃屋的屋顶,凉风习习地chuī打她的脸皮和头发,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不提隐藏下的某种诡异目的,这个奉书恬打造的房子,的确是营造出了朦朦胧胧美得不可思议的làng漫气氛。
“你不是说不想要这种房子吗?”费君臣已经穿戴好衣服了,换掉潜水腕表,重新扣上了彰显男士品味的卡西欧机械钻石表。
看老公那么快把衣服换好了,拾掇整齐了,林凉白白眼,不指望老公在这方面能像她今晚忽然参透后进入另一个等级了。应说今晚她第一天学会游泳,游了三个钟头也累,如果老公参透了她怕自己身体吃不消。走进更衣室学老公快速换完衣服出来。
两人走出玻璃屋回到别墅车库,开出了夏利。今是夜晚十一点钟了。
当车子出别墅大门时,可能这别墅的一举一动与别墅主人都有联系的,费君臣接到了奉书恬的电话。
“政委,我都让人在别墅客厅里给你们摆了烛光晚餐。你们这么快走?”
费君臣眨巴了下眼:“为什么摆烛光晚餐?”他记得自己明明对师弟说了,是带老婆来这里借游泳池学游泳。
不无意外,奉书恬哑巴了。
林凉坐在驾驶座旁边,拿gān毛巾擦着未gān的头发,近距离听见了老公这句反问,于是今晚要吐血的郁闷心qíng稍稍和缓了些。俨然不止她一人会被老公郁闷得吐血。
听见老婆在旁边嗤嗤嗤的窃笑声,费君臣簇簇眉,心想,肯定师弟突然摆出的什么烛光晚餐让老婆笑话了。他挂了电话后,对老婆解释说:“他这也是好心,但好心不到点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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