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人凤完全支持金玉郎报仇雪恨,只是在听到陆健儿要收他做妹夫那一段,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自家和陆家是半斤八两,哥哥不是也想撮合自己和张福生吗?
段人龙这时又问:“你是带着公事来天津的,现在你一心想着找房结婚,那公事你还办不办了?”
“再说吧。我都不知道我究竟要办什么,公事写在公文上了,公文在招待所里,我还没有看。反正办不办都无所谓,陆健儿不会怪我。”
段人龙说道:“你不娶人家妹妹,还打算留在天津再不回去,他会不怪你?”
金玉郎笑了:“怪我,我也没办法。段陆两家,我只能选一个。我选你们,陆健儿要是因此骂我,我也认了。”
说到这里,他对着段氏兄妹粲然一笑:“还是谈谈新房子吧!”
段人龙是一朝发现金玉郎这人不妙,接下来看他便是处处不妙。然而妹妹无意理会他的心思,吃过早饭之后,她系上斗篷戴上小帽,打扮得像一切摩登女郎一样,同着金玉郎出门逛大街去了。
两人说是找房,其实只是走走谈谈,就不知不觉的消磨掉了大半天的光阴,冷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进咖啡馆吃吃喝喝,到电影院坐一坐,天光不知不觉的暗下来,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当夜,金玉郎理直气壮的住进了段人凤的卧室里。第二天早上,段人龙下了楼,就见金玉郎在给妹妹系一条新围巾,两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都是那么的摩登漂亮,真是一对璧人。
然后这一对璧人出了门,又足足的玩了一天。晚上回家时,金玉郎捧了个五颜六色的圆纸盒子,盒子上印着法国面包房的字样,里头装着几块西式点心,是他特地给段人龙带回来的夜宵。在未来的新家庭里,段人龙就是他的新哥哥,双方关系匪浅,所以他认为自己有义务给段人龙带点吃的回来。
两人寒气凛凛的到了家,却发现段人龙还没回来。金玉郎放下盒子,感到了一种别样的清静,于是一边脱大衣,一边笑问段人凤:“如果我说我想和你组织小家庭,只有你和我,不要龙,你猜他会不会生气?”
段人凤想了想:“我们兄妹从来没分开过,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龙对我很好,我的新家庭里应该有他一个,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有点凶。”
“我不凶吗?”
金玉郎噗嗤一声笑了:“你凶我不怕,我也不生气。你是真心爱我的人,你对我凶,一定也是为了我好。我要是还对你生气,那我成什么人了?”
段人凤现在看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妙趣,他随便讲一句话,她听着也是回味无穷。迈步走到他面前,她仰脸望着他冻红了的脸,笑了:“少对着我装乖宝宝了,好像你多通情达理似的。”
金玉郎把大衣往沙发上一扔,来了精神:“从现在开始,我做一夜乖宝宝给你看,好不好?”
说完这话,他紧闭了眼睛低下头去,仿佛是要定一定神。几秒钟之后,他睁开眼睛抬起头,瞳孔清澈,眼神茫然,声音又轻又怯:“段人凤,你看我乖不乖?”
段人凤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抬手照着他的脑袋,轻轻打了一巴掌:“你还真装上了?”
他当即后退一步捂了脑袋,蹙起眉头看她,两只眼睛雾气氤氲,竟然像是委屈得要哭。段人凤以为自己那一巴掌打重了,刚要上前去揉一揉他的痛处,不料他那蹙着的两道眉毛忽然开展,他哈哈的笑了起来。段人凤简直无可奈何,忍不住也笑了:“你应该去演电影。”
说完这话,楼内忽然一黑。段人凤越发的无可奈何:“好,电闸又闹毛病了。你站着别动,我看看去——”
她这句话尚未说完,外头有人向房内开了枪。
枪口一定是上了消音器,因为他们几乎没听见枪声,子弹在玻璃窗上钻出细小圆孔,然后就在二人之间直飞过去,击碎了靠墙那座大座钟的玻璃罩子。在稀里哗啦的破碎声中,第二粒子弹“扑”的一声,射进了旁边的皮沙发里。
房内二人一起反应过来了,金玉郎抱了脑袋正想蹲下来躲藏,可是忽然想到了自己身边还有个段人凤,他立刻抱住段人凤向下一扑,将段人凤压到了自己身下,又极力的伸展了身体,想要把段人凤完全的掩盖住。段人凤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拼了命的才抽出一只手,摸索着去拽旁边茶几上的小抽屉——抽屉里有手枪。
金玉郎不知道段人凤在挣扎什么,还以为她是害怕,便用双手捧了她的脸:“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说这话时,他已经吓得声音抖颤,整个人都在压着段人凤哆嗦。段人凤有心把他推开,又怕他乱滚一气会有危险,所以一手拉开抽屉摸出了手枪,她将另一只手也抽出来,拉开手枪保险将子弹上膛,然后举手向着窗户方向一扣扳机。
她这一枪刚打出去,几乎是同时,窗外也响起了杂乱枪声,而在更遥远处,巡捕们吹着警笛,也闻声赶过来了。有人慌里慌张的破门而入,是拎着手枪的段人龙。
段宅今晚,算是来了刺客。
刺客当然是冲着段人龙来的,只是运气不济,偏巧今晚段人龙该在家而不在家,又偏巧在他们行凶之际,段人龙带着一队人马从外面回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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