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年点头,“嗯。”
时初脸色一白,脚下一虚,晃了晃。
“住到六岁就跟我爸妈去了帝都。”他说。
“噢。”时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话音才落,懵懵然的脑子里立刻转过弯儿来。
她蹙着眉认真推算了一会儿,总算是把沈淮年从当年一起欺负她的小团体中剥离出来。
他比她大,他六岁就离开了这里的话,那他俩应该没什么交集,她是五岁时时展钧和陆潇潇离的婚,她才被送过来长久寄养在外公外婆家的,在此之前来渝城,都是父母拍戏,时末跟着他们,她则由外公外婆带上几周或几个月。
那几周或者几个月里,她中间被陆潇潇带去参加节目。也就参加了两期,时末在节目中诬陷过她后,陆潇潇就又把她丢给了外公外婆。那时候节目还没有播,她也没有受到孤立。
所以以此推断,沈淮年肯定没有欺负过她。
意识到这些,时初那绷紧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午后的老小区,非常安静。
现在这边居住的都是老人,很少能再见到小孩们穿梭在小巷中玩闹,以及很少能再听见稚子们的欢声笑语了。
时初想了想,说:“那你去看吧。”
她松开手,瞧见沈淮年的T恤被她捏皱了,又伸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扯了扯。
几秒后,仰起脸,小声嗫嚅:“我,我在这里等你。”
她漆黑的眼睛像是渗进了光,明亮又澄澈。
“你不去?”沈淮年皱了皱眉。
对望着沉默了数秒,他的反应是极快的,立马就想到她刚刚拽住他时身体的僵硬及脸色的煞白。
本意是想通过这次一起故地重游,让时初想起他一点,哪怕没有想到他是当年的沈哥哥,就是有个模糊印象也是好的。
现在看来,他这计划是做错了,大错特错。
他抿了抿唇,“行,那我也不去了。”
“………”
蝉鸣渐渐,时初诧异地望着他。
“为什么?”她严重怀疑,他是想借此勾出她的愧疚感。
沈淮年扯起嘴角,“发现没什么好看的。”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了,想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身旁。
“我其实每年都会来看看。”他别开眼,陈述事实,仿佛在机场里说的“难得来一次”是屁话似的。
时初都被他搞懵了,只抬着头看他:“?”
两个人站在树荫底下,也不前进也不后退,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这条街道安安静静的,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沈淮年把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推到时初跟前,平地上,轮子没有外力作用压根就不工作,哪怕是这样,他还是一脚固定住了箱子,转瞬,倏地凑近时初,在时初怔忪的那刻倏地单手揽住她的腰,下一秒,轻松把她往上一提。
陡然的失重,吓得时初惊慌失措,直接“啊”出声。
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沈淮年的脖子。
“嘘,轻点。”沈淮年低头笑笑,把人提到行李箱上让她稳稳坐住后,又稍稍往后仰,他懒懒地眯起眼,眼眸中的点点笑意衬地他更加勾人,“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小女孩呢。”
咻地一下。
时初从头到脚都烧了起来。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他了,只一个劲儿地装小鹌鹑,死活都耷拉着脑袋,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也是烫到不行。
没脸见人了,她猜自己现在肯定是个番茄面红耳赤的。
“你别乱说。”时初撇撇嘴,细若蚊吟。
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它们像是看客,瞧见有热闹,就迫不及待地附上自己的建议。
“我可没乱说。”沈淮年扬了扬眉。
他微微俯下身,手掌摩挲着时初小小的脸蛋,“我每年过来,其实是为了找我小时候的好朋友。”
“找了好久好久。”他低声耳语,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委屈。
闻言,时初怔怔的,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就仰起脸问他:“那你找到了吗?”
沈淮年顿了顿,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找到了。”他说。
光束穿过叶子间的缝隙,在沥青路上留下一圈圈光影。
“我和她是邻居,其实也不算邻居,因为她总是消失。”沈淮年直直地盯着时初,“她会在她外婆家住上几个月,又会离开她外婆家几个月。”
“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去找我玩。”
“拿着白色窗帘布当婚纱,抱着小熊娃娃当新郎。”
“来请我给她当牧师。”
“我不乐意。”沈淮年讲到这儿,还有点赌气。
只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讲下来,不是说故事,而是切切实实的有他说的一模一样的画面正在时初的脑海中渐渐汇聚起来。
虽然模糊不清,但确实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真实性。
时初的心跳直接漏了一拍。
她愣愣地望着沈淮年,突然忘却了呼吸。
“新郎明明是我,那只熊娃娃有什么资格。”沈淮年垂眸,再补一句,“它也没有资格当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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