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如此说,我的好心情亦随着低落下来。梧叶无声,花落尽,三春辉尽,子思母。我放下手中的彩珠道:“天色已晚,末儿姑姑要回去了,你自己用功读书吧。”
藏龙阁中,少昊君正摆弄着他新收来的珊瑚棋盘。
“过来,陪我下一盘棋吧。”
“我,我不会下棋。我肚子饿了,吃饭吧。”
少昊君不满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出了殿室道:“明日记得去太上老君的藏书阁中,将所有的经书抄写一遍。”
我独自一人,闷闷不乐的用过晚餐后,便上床休息了。睡到半夜醒来,少昊君依旧坐在案几前挑灯夜读。昏沉的灯火,将他的身影拉的修长,一身的神仙气韵,竟使的烛火都暗淡了许多。
我转个身,面向床帐内侧。‘上神就是命好,不仅寿与天齐,还可以不睡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创造多少财富’。
当我装点行装,打算去太上老君的藏书阁度假时,玄丘传来信件,要我回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端详着手中的信件,谢过前来送信的守门天将,问道:“天将大哥,送信的人可还在南天门外等候?”
被我一声尊称唤的满面微红的送信人,回道:“在南天门外候着的,是一个小生。”
我心中纳闷,玄丘狐家何时来的小生,待到南天门一望时,才知原来是阿娘欲将我许配的那个罗阿婆的儿子闵生。
隔着南天门两位守门的天兵天将,闵生焦急道:“末儿姐,回家一趟吧。不是我娘去你家提亲的事,是关乎着你的身世。玄丘都快闹翻了,你去了,一切便好解决了。”
我虽然不甚待见罗阿婆的儿子,确知他惯不会说谎的。便再三央求守卫天宫的兵将,道:“大殿下,是允许我出天宫的。前几日我还与他一同出去,昨日我们二人刚一起回来,你们也是知道的。请你们放行吧,待见到大殿下 的时候,转告他,我去了玄丘,定会速去速回。”
见我说的言辞恳切,二位天官便放我出行。
待我细细听闵生道来的缘由才知,前些日骤雨急发,冲垮了黑水河河堤。愤怒的黑水,咆哮着涌向玄丘,湮没了庄稼,冲塌了道路。本来黑水河决堤,与玄丘居民的安全,没有实质性的关联,可坏就坏在,丘中每户人家门前,都有一条排水沟,而我阿爹阿娘的房子前的那条排水沟,被堵死了。阿爹欲疏通水沟,而宅院坐落在我家排水沟前的狐大嫂却不准许,说是黑水透地性强,会泡坏了她新修的房子。二人便因此吵僵起来,打人无好手,骂人无好口,邻居二人平分秋色,狐大嫂却觉得不解气,无意中向阿爹透漏了一个消息。:“狐三叔,不要觉得自己很有能耐,替别人养了一百年的女儿,自己却不明白。你要是什么都装糊涂,还来挖我家墙角做啥?有精力防我,不如防备着家中的狼崽子。”
狐大嫂是大祖爷爷那支传下来的后人,虽然喊阿爹三叔,年纪却与其相当。老祖爷爷弟兄七人,至今只有排在最末的老祖爷爷还活在世上。
阿爹感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便揪着狐大嫂家去,与阿娘计较起狼崽子为何人。
阿娘很是淡然的将所有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原来她那时未婚怀有身孕,心中抑郁,终日不曾进食食物,加之阿爹欲退亲,阿娘更是伤痛欲绝。
悲伤之下,孩子胎死腹中,足月生下一个死胎。当时阿爹年轻,随着幽都玄王自己组织的一只小队伍,巡视妖界,没有在阿娘的身边陪伴,更不知孩子的事情。
那时正是狐大嫂陪伴在阿娘身边,她见阿娘日子过得艰辛,不忍再让她承受丧子之痛,便悄悄的去别处寻了一只被抛弃的野狐狸,放到阿娘的怀中。
那只顶包的野狐狸便是我,在狐大嫂悄悄将野狐狸,放到阿娘的床上时,她便知道那不是她的孩子。
阿爹听的阿娘一番言语,觉得是自己当年亏欠了阿爹,希望就此息事宁人,装作不知此事。阿娘却不依不饶起来,她请来了老祖爷爷,说要开祠堂,将女儿狐末儿开除宗祠。
简而言之就是不要我这个女儿了。这件事情在玄丘闹的很大,玄鸟,玄蛇,玄豹,玄虎几大家族都知道了此事,阿爹也不好装作无知的,继续替别人养女儿。
老祖爷爷一封家信,命玄豹家的小子闵生送上天宫。
我与闵生赶到玄丘宗祠时,阿娘正跪在地上,请求族长将狐末儿开除狐家宗祠,从此狐三叔家只有玄王妃狐媚儿一个女儿。
我现身在狐家宗祠前,看到阿爹铁青的脸色,看着阿娘恨决的目光,我感觉心中莫名出了一个洞。
“阿爹阿娘,末儿来了。”我恭敬道。
阿爹阿娘未曾理会我,族中亦未有一人替我说话,求情。
我何错?错在是他们拣来的孩子。宗祠中很安静,我强忍着泪水,听完了族长的陈词。“应狐家三叔,三婶的要求,即日起,将他们的大女儿狐末儿开除宗祠,此后将不再隶属玄丘狐一族。”
我走到老祖爷爷的身前,跪在他的脚下,希望他能够替他最爱的小末儿说两句话。老祖爷爷脸色铁青,在祖父祖母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开了。
玄丘所有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走掉了,看守祠堂的大傻催促道“走吧,我要锁祠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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