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了,病房里除了孟琛、吴副队以及另一个警官外还有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穿着黑色的宽松休闲外套,头发斑白,背挺直,正拉着病床上昏迷着的余芳菲的手。
若仔细去看,会发现他右腿稍微有点跛。
老太太看见他便叫了一声:“德军。”
余德军转头,看见老太太跟孟骁言后脸色不太好,他也不理孟骁言,只叫了老太太一声“老夫人”。
老太太走过去,看见病床上余芳菲一脸苍白,头上包着纱布,手上也是纱布,心中一痛眼眶一湿,抹了抹眼角:“我可怜的芳菲……”
余德军眼神一暗,心痛的撇过头。
他就是原主的父亲,以前当过兵,退伍后应聘成为孟老爷子的司机,跟着老爷子干了好几年,原主四岁多的时候余德军跟老爷子一起到南方一座小城出差,突遇地震,是他一把把老爷子推开,自己却被塌下来的房梁压住了腿,也是他把食物和水大部分分给了老爷子,自己饿的奄奄一息。
等获救后回到B市,老爷子就不要余德军给他当司机了,反而安排他进孟氏远景旗下的一家安保公司做经理,但余德军自己却极力推辞了,盖因他的腿在那场地震中被房梁一压,便成了个残疾,一个残疾,怎么做安保公司的经理?就算因为孟老爷子的关系做了,也肯定是没办法服众的。
他不愿意挟恩图报,硬要自力更生,老爷子也不好勉强,只能时常请他吃个饭、聊聊天,竟然变成了一对忘年至交。两年后原主六岁,母亲大冬天的跳进河里淹死了,老家外婆也不愿意养她,将孩子送到B市来,余德军就这样成为了一位单亲奶爸。
只可惜他这个人是个粗人,讲义气是真的,人品也没的说,但过日子难免过的粗糙,照顾人笨手笨脚,偶然有一次老爷子跟老太太到余德军家去找他喝茶,便看见面黄肌瘦的原主,和一脸尴尬的余德军。
他是真不会带孩子,眼看一个女儿家穿着男孩衣服吃着馒头包子,老太太心软,就提出让原主到孟家老宅里住一阵,等她彻底适应大城市的生活了,不再那么害怕跟人说话,再送回来。
余德军起初是不同意的,但转头看见一脸怯怯的女儿,又束手无策。
最终,原主还是去了孟家。
这一去就去了好几个月,老太太跟原主慢慢相处出了感情,中途原主也回去余家过,但都跟余德军说不上话,过不了一个星期就要闹着回孟家老宅,余德军拗不过,也管不了。
这对父女之间的感情不算亲密,特别是原主执意要嫁给孟骁言后,两人之间本来就稀薄的联系一下更少了,但对余德军来说,他不是不爱女儿,只是不善表达,现在看见余芳菲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还有什么坎过不去?
特别是医生还说,女儿现在没有求生意志,在这三天内她要醒不过来,那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他所以才对孟骁言没有好脸色,想肯定是因为他的原因,女儿才会不想活,看见他孟骁言也不想搭理他。
孟骁言自然知道他不受老丈人待见,可其本身就不是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于是转头就去跟吴副队说话:“赵雯他们交代的怎么样了?”
“不太顺利。”吴副队道:“赵雯倒是愿意开口,但她不是主犯,知道的不多。另外一名绑匪是个犟的,到现在也没有被撬开嘴。”他想了想说:“如果小公子这边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警方这儿可能想对他做一次简单的询问。”
孟琛现在虽然还小,但毕竟是受害人,其陈述对警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孟骁言虽然清楚这一点,但他不愿意孟琛去回忆那些他并不愿意回忆的残酷场景,所以一直回避,但孟琛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现在不问,等过两天问他,他可能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最终还是孟骁言妥协,一方面是为了对席川赵雯等人盖棺定罪,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余芳菲为什么会受伤,他们又是怎么逃出去的。
孟骁言、虞老太太和余德军作为孩子的监护人和家长,也列席旁听,因为孟琛不肯离开,所以询问的地点就在余芳菲的VIP病房里。
吴副队跟负责记录的警官各自搬了凳子坐下来,孟琛坐在孟骁言怀里,他年纪太小不能复述,所以由吴副队询问,孟琛答。
他先问:“琛琛,你还记得两天前放学,你跟妈妈为什么去坐公交吗?”
孟琛看了一眼孟骁言,说:“我想坐公交,让妈妈陪我去。”
这跟司机徐亮的说法也是符合的。吴副队又问:“那坐完公交车后你们下车,妈妈为什么晕倒了?”
“我生气了,妈妈说她以后不来接我放学,我就很生气跑下去,妈妈来抓我,一个叔叔、一个叔叔突然出现……”他瞪大了眼睛,害怕的抱住孟骁言:“他掐住琛琛的脖子,琛琛好痛。”
吴副队立马拿出席川、圆桌和赵雯的照片,问:“琛琛还记得是那哪个人掐你的吗?”
孟琛突然生气,一把往前要去扯那三张照片,大叫道:“他们都是坏人!坏人把我跟妈妈绑起来,还害妈妈受伤了。妈妈流了很多血……”他这下哭了,眼泪哗啦哗啦流出来,抽泣着说:“琛琛听妈妈的话,去偷小钳子,把那个可恶的坏人打晕,然后我们爬窗子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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