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银柱分立四角,柱壁的四面各刻一列经文。近山两柱较高,几乎与山顶齐平,远山两柱较低,是前者的一半高。四银柱间有绳连接,绳上系挂着:彩旗霞旆,旗旆扬扬;斑斓灯笼,灯笼飘飘。
又有彼此相连的木管从相距百尺的瀑布引水,一直引到池子正中央的高台。进了古陀寺,径直走到后边,才发现高台为大理石所砌,周身布满纹路。引来的水流一部分从高台边缘直接落下,纷纷洒洒,激起簇簇水花,一部分沿着纹路流下,引人一探每条水流的路径究竟是哪般。
此外,还多了一座彩石桥、三座鲤鱼雕像、一条嵌在山壁上的许愿廊等。彩石桥上孩童居多,有蹲有跑,似乎都在寻找最大的彩石。许愿廊的栏上系满了红纱条,系满了心愿与祝福。
寻一面看,一面止不住地叹:“这当真是寺庙?怎地这般美丽?”封走在寻的身后,详细地解说了每处景观与其寓意,这会儿便回道:“前几年,迦城的富贵大家见古陀寺过于古旧,没有京都之气,便商讨着奉上了许多香火钱,恰好工部正务山道之事,于是一并重修了此地。”
寻点头,又道:“这般景色,恁地一直不曾有消息传到南亭。”此话或许是在问封,或许是自言自语,但封已经回道:“旗旆与灯笼是近日才挂上的。何况,哪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痴爱美景?试问,荒原星辰,除你之外,还有谁人喜欢?”
寻听罢,笑应:“在理。”
从古陀寺下来后,自然是去迦城。进了城门后,两人都下马步行。沿街走来,寻觉着还算熟悉,只因四五年前她曾回来过一回,即万家宴那一回。那时她投宿在千秋客栈,那现在呢?
封说,她会知道他的选择。
那么,他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皇宫……
念此,寻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皇宫的方向,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翼然的檐角,眼前就布满了红色。
是枣红骏马横在了她的面前。
寻转而看向封,却见封已经戴上了斗笠,手中拈着一条细长的玄色锦缎。这难免令人联想到危险呵……
封道:“配合一下可好?”
“……”
随后,封用锦缎,围住了寻的眼睛。
一红一黑两匹马本就显眼,戴着斗笠之人牵着蒙着眼睛之人,简直太诡异!一路都引人侧目。
寻眼前一抹黑,心中迷惑有之,忐忑亦有之。他们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封停好两匹马后,引着寻,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随后站停脚步。他打开了门,“吱呀”一声,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寻小心地跨过门槛,封也进了来,最后,“砰”的一声轻响,是门关上的声音。
封站在寻的身后,他摘下了斗笠,又解开了寻脑后的锦缎的结,接着,一圈,一圈,将锦缎绕开。寻能感觉到,封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安抚着她的心,让一切都渐渐安定下来,他的动作又是如此慢,慢得仿佛够烛火燃完,够伤口愈合,也够马蹄声飘远,消失。
解完最后一圈时,封的手覆在了寻的双眸上。
依然是他的,冰冷沉浑的,带一点温热气息的声音,在寻耳边响起。封道:“我知道,或许没有那么好,但是,这就是我的选择。”与此同时,封已慢慢移开了他的手。
日光和煦,并不耀眼,将寻眼前的景象照得柔和。前院里摆着花草,浅红淡绿,挺是养目。红色的回廊一直延伸至房后,青竹茂树沿着回廊摇曳。远处,几条枝叶已探出院墙,不知来年夏天,可会绽开桂花。
这个场景,怎地如此熟悉?
她前几日才在圣灵城见到的景象,如今怎会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帝京?
这里……不是将军府吗?
寻出声的时候,声音已有些哽咽。“这里,是……”正候着封的回答,寻忽觉左手一暖,不知何时,封已移步她的身侧,十指紧扣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里,是长寻府。”
长,寻……
不知怎地,寻蓦然想起了他们初见的画面。
凯旋的长风将军鲜衣怒马,拦下了不知事故的小丫头,谁料得,她最后真的成了他的夫人。韶华与温存,皆在那时如水长流……所以,封就在迦城再造了一座将军府,是如此否?
他知道她不喜欢高宫墙、长宫道,不喜欢那里的利益熏心、步步为营,即使如今一切都清明了,她也不愿回首宫中往事。所以,他作出了这个选择,是如此否?
心中这般念着,寻与封十指相扣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紧了些。封侧头看向寻,眉眼里逐渐化开淡淡的温情。他牵着寻走进了回廊。廊顶的壁画五光十色,较将军府鲜亮许多,却都是一样的绘色与线条。来到长雨阁后,心有灵犀般地,封松开了寻的手,寻便走上前去,缓缓推开了红漆大门,也推开了记忆的云烟,又见昨日青空。
移株几日的桂树长势怎会这般好?于是寻问道:“这座府邸,是何时建的?”
封回道:“你离开的时候。”顿一顿,又道,“万家宴之后。”
原来……倏地响起马的嘶鸣声,寻转头去看,却见青衣骑着马从阁后走了出来,模样吊儿郎当又有些狂妄。他喊道:“禾渊啊!看看谁回来了?”寻蓦地睁大了双眸,这才看清了,那竟然是……禾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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