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定了自己亲兄弟的罪,世人会怎么看我,况且也会引得人不服,将来还会有人将这桩旧案翻出来,为宸王平反。”闫清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那怎么办?”南朝王急了。
闫清转头看他,薄唇轻启:“要不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
闫清指着南朝王:“用你的手,放他回京。”
“你疯了!”南朝王倏地站起来。
燕京的冬日时常是灰蒙蒙的,天上仿佛总压着一团巨大的乌云,将大地笼罩得喘不过气来,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生疼。
听闻皇帝病情好转,兴许不日就会醒来,南朝王便几次三番想要闯进福宁宫探望,还差点被禁卫误伤,后来才渐渐消停,逐渐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闫清依旧每日上朝处理政务,比起皇帝来更加勤政,行事也更稳妥,他不会轻易降罪斥责,做事有一套固定的章法,大家知道了也能按着他的底线去做事,不至于惶恐不安,但他也让人看不透心中的喜怒,哪怕被大臣当众反驳了,面上也一片风轻云淡。
表面上朝堂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都在咬牙做拉锯战,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是不能搬上明面的厮杀。
为了皇帝的安康,闫清与大臣商议后决定大赦天下,本定了斩刑的沈逸被释放。出了牢狱后,秦丕装模作样地拿着贺礼亲自去慰问,却吃了闭门羹,几日后,秦丕就听闻沈逸时常出入卫府,成为了卫安的坐上宾,相当于幕僚了。
沈逸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考上同进士,虽在翰林院做些杂活,但日后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
秦丕怎能甘心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拱手让人,几番与卫安计较,却忽略了北边宸王的情况。
宸王趁着秦风与敌军开战的时候从军营里逃了出来,换上了亲信准备好的衣裳骑马往燕京逃走。一路不休不眠地赶路,自从他接到秦丕说皇帝病危的信后就开始在做计划了,若是以前他必定不会如此冲动,可如今他得到过他梦寐以求的荣誉,他就渴望更多。他甚至安慰自己,坐上了那张龙椅,谁还能计较他曾经的罪名。
翻山越岭绕过了几座城,离燕京还有几日行程的时候,宸王一行人与南朝王狭路相逢。
南朝王噙着笑,将宸王打量一番,啧啧叹道:“堂堂宸王沦落成乞丐一般,真让我不敢相信。”
宸王此时可不就跟个乞丐般,衣裳褴褛,头发胡子乱糟糟的。
“大哥,我必须得回燕京,父皇快不行了。”宸王第一次这么诚恳地唤南朝王大哥,却无法令南朝王心软。
“放屁,太医说父皇就快醒了,听闻你从军营逃了,四弟让我来抓你回去。”南朝王狠狠地啐了一口。
“闫清是骗你的!”宸王激动地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我在太医院早有内应,他说父皇哪怕醒了也无力回天,咱们都被闫清骗出燕京,再不回去就晚了!”
南朝王眯起眼睛盯着那封信,在宸王充满期盼的眼神中,冷冷道:“将叛兵抓起来,押回京审侯!”
“愚蠢至极!”宸王当即变了脸,抽出腰间的佩剑。
南朝王带的人足有宸王的几倍,轻而易举就将宸王等人抓了起来。将宸王关在了木栏里,如关畜生一般。
夜里南朝王与属下吃酒,捏着鸡腿走过来,轻蔑地将鸡腿扔进宸王的木拦里:“饿了,捡起来吃了。”
宸王坐在角落里,隐在暗中,只幽幽地盯着南朝王,眼里是无穷的恨意,嘴里却恳求道:“你放我走,我们共同谋得这个江山。”
“呵。”南朝王蹲下来,因为绑的假腿是僵硬的,所以不得不半跪在地上:“当初你的人追杀我,将我抓起来一只腿绑在马后面拖着跑,他们只给了我一把短刀,让我割不到绳子,只能砍断腿,要不是我砍了自己的腿,你会放了我?”
“那不是我的命令,我只让他们追杀你,没让他们羞辱你!”宸王道:“这么多年来,我何曾真的害过你?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警醒,让你不要亲近闫清罢了。”
南朝王冷漠地看着他,仿佛见到宸王这卑躬屈膝的模样,觉得很好玩,还不够似的,指着地上:“好啊,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了你。”
宸王幽幽地看着他,没有动。
“我本就没希望做皇帝了,谁当皇帝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只是想纾解心里的恨,你跪下来求我,认错,我就放你回去,你与闫清好好的斗个够。”南朝王道。
空气凝滞着,一片静默,宸王最终还是对着南朝王跪了下去,头重重磕在地上:“是我错了。”
本来安静的周围爆发出洪亮的笑声,许多人从暗处走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宸王。
南朝王笑得最开心,拍着手掌道:“继续跪,磕头的声音我听不见。”
宸王咬紧牙关,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着头:“我错了。”
哄笑声不绝于耳,直到宸王额头上的血流了半张脸,南朝王才站起来。
“把人看好了,明日一早回京!”南朝王吩咐道。
“你!”宸王扑向围栏,恨不得亲手刮了南朝王,又被人一脚踢回地上:“给老子滚回去继续跪,还当自己是王爷呐,等你回京了,你连条狗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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