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引_长安小郎君【完结+番外】(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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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不闻回应, 我便奇了, 想她难道等得久了也睡着了?忖度着索性披衣下了榻。我撩开帘幕走出去,第一眼,这人一手撑在案上支着头, 果是睡得沉了,但——这不是茜娘,是晁衡……

  我一下子懵了,两手紧紧捂住嘴巴,大气不敢多喘一下,只想自己是不是还没醒,眼前所见只是梦而已。可凝神敛气站了许久,日光透窗映在地上的影子一点一点移动,所有感触皆是这般真实,我的心便渐渐忍不住了——

  我向他扑了过去,不管会不会扰了他休息,只要贴紧了他,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我没有泪如泉涌,亦无声声呼唤,一片相思全都倾注在抱着他的力道上。

  他自然被惊动,但也毫无刚醒来的朦胧之态,很快很快便还以扎实的拥抱,又在我耳畔轻轻呢喃:“我很想你,很想你……”

  我们就这样紧紧相拥,谁都舍不得先放开,好像这样就能将分别的月余补回来似的。直到天光完全暗了,他才哄着我略略松开了些。及至点上灯,烛光暖黄,摇曳撩人,彼此相对之间,更觉情浓。

  “大典一结束,我就和公然一道先赶回来了。我是午后到的,一听茜娘说你尚未起身,还以为你病了,心中一惊。玉羊啊,时气寒冷,熬夜伤神,再也不要这样了!”

  他一开口便说个没完,且越发双眉紧蹙,忧心忡忡,好像真有什么大事似的。我盯着他抿嘴忍笑,心道:我如何伤神还不是为了你?

  “好了,出了趟远门还变唠叨了!我来问你,人家公然是因为同心怀孕的喜讯而提前赶回,你又凑什么热闹?”我打趣道。

  他一笑,抬手轻抚我脸:“我早便这样想好的,你信不信?”

  “不信!”我撇过脸,故意道。

  “那……”他拖长音调,要吊人胃口似的,才道:“那我说实话吧,我跟着公然赶回,是因为有事急着问你。”

  我将信将疑,只想着他惯会捉弄人,此次或又是个‘陷阱’,便未转脸,保持原样默不作声。

  他倒也沉默了片时,却又忽然笑着硬是拨正了我的脸,道:“这真是实话!从前阿吉远胜于我也就罢了,现在连公然也将我比下去了,我怎么不急?自然要问你啊!”

  这无头无脑的倒说得我一愣,可才想问他是何意思,便一瞬间反应过来——果真,又是被他“算计”了。我气得要打他,一抬手却被他制住,拥入怀抱。

  “不闹了,我真的就是太想你了,这一个多月简直比你我成婚的两三年还长!玉羊,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这么久了!”

  听到这话,顿令我柔肠百转,情思翻腾,不觉鼻子发酸,眼内潮湿,那一怀相思终究还是化为了泪水。

  夜很快深了,枕畔之人已归,寂寞都变成了缱绻,彼此相看,更舍不得睡去。蓦地,外头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我不通音律,也不知所奏何曲,只感其音色撩人悦耳,声调妩媚含蓄,每至音转处更如丝绸滑过美人皓腕,端的是缥缈绝伦。

  这吹笛之人想必是个多情种子吧。

  ……

  腊月初,天子圣驾返抵东都,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回来了。他们口中议论着封禅时的情景,如何如何千载一遇,如何如何庄重盛大,直是将那些未能随行的人说得百般羡慕,约莫都成了人生遗恨。

  晁衡自然也对我说过,但他畅然之余,却又提到了燕公。他说,此次封禅虽极是顺利完满,但背地里,上至百官下至兵士都对燕公颇有讥议,指责燕公擅权自专。

  “我们去请教老师时便听他说过,依照旧例,随行上山祭礼的礼官皆可升迁一级,而其余人众也该得到封赏。但燕公在安排这些人选之时,都采用了自己的亲信,甚至将女婿郑镒一下子拔为五品,而对那些随行劳苦护驾的军士则是一无所赏。”

  “那岂不是犯了众怒?!”我听来大吃一惊,亦回想起老师说过的话,燕公生性骄躁,有自许之心,眼里也容不得他人,如今果有体现。“这不是给自己招祸吗?”

  晁衡点头,叹声道:“燕公曾有助于你我,算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也为他感到忧心。避嫌远疑所以无误,燕公定不会不知这样的道理,只怕是身在高处,难以自见吧。”

  无论如何,终是轮不到我们多管,徒然顾虑而已。

  旬日之后,父皇于集贤殿设宴,款待随行封禅的功臣,我与晁衡便也随使团入宫赴宴。与上巳节那次一样,有品阶者的座次设在殿内右席。及入席,放眼殿上,父皇身侧除了寻常站着阿翁,倒还有个半熟面孔。我想了半晌才记起来,此人是梨园优人黄幡绰。

  少时开宴,一番礼节之后,便是官员们按品阶上殿向父皇祝酒谢恩。先是以燕公张说为首的三品以上的紫袍大员,而后是五品以上着绯袍的,接着则是七品以上着绿袍的,一排排整整齐齐,大略看着倒是漂亮。原也没什么稀奇,却偶一眼瞥见父皇,他的神色很是奇怪,不再笑对祝酒官员,一双眼直直盯着下头,不明何意。

  君王神色有异,很快为人察觉,殿中的歌舞也知趣停了。阿翁不免凑近相询,父皇却忽抬手指向那几行绯袍官员,道:

  “此人甚是年轻,何以居五品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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