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房间门口犹豫了几秒，看了一眼时间，还是拿着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哪位!”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极其不耐烦，依稀能听到皮肤与被子摩擦的声音。
“是我，苏青。”她弯曲的手指关节这才在门上扣了扣，舔了舔下唇，“你收拾一下给我开个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挂了电话。
苏青站在门框边低着头，手里攥着链条带一下下的摩擦着，链条五金结合的地方生出一些暖意，金属的暖意。
金属原来也有热度，她莫名的笑了一声。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
王林昊抓了抓头上的乱发，穿着睡袍打开门，他靠在半敞的门上，眉头紧皱，眼睛半睁着看着苏青。
“刚睡不久吧，”苏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打扰你休息了。”
他冷着脸，声音沙哑但是温和，迟疑了片刻，“你等等，进来说。”他烦躁地朝身后吼了一声，“你他妈好了没?出去穿!”
房间内大床上的女人抖了一下，双脚胡乱地塞进拖鞋里，身上随手裹了一条浴巾，被他的吼声吓得都忘了怎么固定，只是用手臂紧紧夹住浴巾。
“大早上的脾气这么大?在我身上的火别撒在别人身上。”苏青脸上带着笑，她抬眼看着他，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她站在门口，眼看着蓬头散发的女人要往这里冲过来，她看着她说，“别急，衣服穿好了再走。”
女人停住，手指上勾着的高跟鞋在腿边晃了晃，她长着一张小小的圆脸，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苏青，又胆战心惊地瞥了一眼王林昊，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才拘谨的点点头，抱着衣服跑到浴室。
“她看着年龄不大。”苏青看了一眼刚才她站着的地方，现在只能看到一张乱糟糟的床。
“嗯。”王林昊靠在门边，胸前露出一片，隐约能看到喷张的线条。他一条腿笔直的站着，另一条腿微微弯成一个弧度，脚尖踮着地。“比你小点儿。”
“别这么凶，看她刚才给你吓成什么样了?”
王林昊突然笑了一声，那一声笑的有些轻狂，又似乎有些不屑。他脸上的睡意散去了一些，“对她凶怎么了?我就是现在让她滚她也得滚，再向她招招手，还不就摇着尾巴回来了?”
“是，”苏青低笑了一声，她有些无奈，“你让她陪着你，为什么又要让她怕你呢?”
“我对你倒是不凶，”他的下颌前后动了动，“你不也怕我吗?我对你不凶你怎么也不想回来呢?”他的声音像刚收割过的田野，空旷、干爽又有点杂乱，在苏青心里掀起了一阵尘土。
她哑口无言。
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可比性。比不上也比不了。
女人穿好衣服朝他们走过来，王林昊朝她抬了抬下巴，“把桌上的烟带出来。”
她点点头，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
“点上。”
“我来吧。”苏青朝女孩笑笑，她从她手里接过烟盒和打火机，近距离一看，年龄真的不大，二十出头不得了了，她突然有点心疼这个女孩，“去吃个早饭吧，就说是王总交代的，让后厨给你做。”
她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匆匆离开。
苏青看了一眼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然后走到他跟前，手举着老高，“张嘴。”
王林昊轻笑一声，乖乖的张开嘴巴把她手里的烟衔过去，“给我点烟就不怕他知道了?”他嘴里的烟随着他说话的频率上下颤动着。
“不怕，”苏青打开后盖，一缕蓝青色的火焰从机孔中升腾而起，发出“簌簌”的响声，她松开拇指，合上打火机的盖子，“他都不会给我点烟的机会，”她细长的睫毛扫了扫，说道，“他不会在我面前抽烟。”
王林昊摇摇头，磕了磕牙齿，“进去说。”
“不了，”苏青握住他的手臂，他握着把手的手往回收了收，“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道个别，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
她说的有些心虚，感谢?怎么感谢?
王林昊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他靠在门框上从头到尾地打量了她一番，手里夹着烟头垂在腿侧，只是冷哼了一声，“苏青，你现在打扮的真是越来越土了。”
苏青：“……”
“王林昊!非得穿的跟你一样是吧?”她白了他一眼，“露出半边胸才时髦。”
王林昊哑笑了一声，将睡袍往肩膀上提了提，看着眼前的女人穿着一件茶色的毛衫加上一条灰蓝色的小脚牛仔裤，简单的就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一眼看光，却又忍不住再看几眼。
她跟那些围着他的女人不一样，即使把她扔到烂泥里，她也咬着牙要把身上掸干净，即便是徒劳，她也要一次次又一次的重复，叫人怎么也不忍心看着她在烂泥堆里挣扎。
所以，他给她砌了一座保护区。任她在烂泥里打滚，任她在保护区里挣扎。
他的食指在烟身上弹了弹，一撮烟灰倏地散开，慢悠悠地飘到地上。他不语，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刚认识她的时候，什么样子呢?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好像这样能看到过去的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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