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殊昀的头发上是点点的水珠,连睫毛上都挂着水汽。
他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机场里接机能拥堵成釜山行里的丧尸横街;被手机和相机怼着脸的拍照;因为飞机晚点坐在休息室里被闪光灯闪到流眼泪;不论怎么保密行程,都是一群粉丝蹲点追车;公司楼下和住处每天的每个时间段都有粉丝在外边游荡……
这些所谓的粉丝,每一个都是声嘶力竭的诉说着爱意。
而每一个都在给她们爱的人徒添疲劳和无尽烦恼。
最后是保安们用手臂拦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侃侃让年殊昀飞速走了过去,剩下的烂摊子交给了助理和保镖收拾。
粉丝们还在撕心裂肺的喊着叫着。
都是什么“爱你!年殊昀!”、“年殊昀看我!”
年殊昀走得飞快,与余笙擦肩而过。
脚步没停慢过一下,头也没偏侧过一下。
仅仅就是露出的两只眼瞳在余笙的身上定格了几秒钟。
小区大门外边的一堆粉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豆走远了,只得不甘心的做鸟兽群散状,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一个女生正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身边的女伴便拐了她一下,女生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女伴。
“你看那边那个姐姐,好漂亮啊。”
女生冲着女伴看的方向望去,便与余笙对上了目光。
真的漂亮。
女生想不起来这是哪个明星的脸,下意识的举相机便要拍,就被余笙透着杀气的眼神给逼停了。
余笙撑着伞,婀娜娉婷的迈开了步子。
女生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与女伴异口同声的吐槽道:“太吓人了吧刚才,跟要杀人一样,那眼神,真恐怖。”
余笙刷卡进入楼道,在电梯口前原地垫踱着步子。
楼道间里阴冷灰暗,大理石的地面上全是脏乱的脚印和水渍,在原本带着斑驳花纹的纹路给添乱了去。
伴随着“叮”的一声,余笙一步跨入还在开着的电梯门里,按楼层,关电梯门一气呵成。她从装饰低调奢华的镜面壁上看到了自己锐利且凶狠的眼眸。
带着藐视众生的不屑和盯梢猎物的杀气。
像是一只豹,拱着脊背,蓄势待发。
余笙眨了眨眼睛,可刻意避开了与自己镜像的对视。
她甚是讨厌照镜子,更厌恶四壁全是镜面的电梯。
电梯到达楼层,余笙快步踏出,卷起了一阵久久尘埃不落定的风旋。
余笙往前拐了一个弯儿,最先路过的便是属于年殊昀的屋子,再往前走两步,便是自己的屋子。
怎么看,自己都像个碰巧住在明星隔壁的幸运儿。
怎么看都是毫无干系的邻里。
其实,哪里会有这样的运气,一切都是伪装给外人看的。
余笙和年殊昀都心知肚明。
有时候。
她真的觉得这样的情形就像是书中描写的那样。
像极了偷情。
左右都是见不光的关系。
在疾苦中汲取着甘甜;在黑暗中遮挡着光明;在无望中幻梦;在浅尝辄止的亲吻里也得撕咬舔舐出血腥珠子,唯独痛感最是真实,最能醒人。
不至于醉死在美梦里,不至于冻死在现实里。
余笙抬眼望了一下头顶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便旋了钥匙推门从自己那边进去,在多走几步从立柜里的那个门洞中穿到年殊昀那边。
就像是爱丽丝追着兔子发现的那个树洞,总是以未知吸引着人前进,一探究竟。
年殊昀一言不发的坐在高脚凳上,脖颈低垂,后背佝偻。
累极了的模样。
待余笙绕到前面,才发现他连口罩都没摘下来,懒散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眼睛。
年殊昀从小其实就顶讨厌被人群密不透风的包围着,刚刚在门口的那一出唤醒了他心底强压许久的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年殊昀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同助理和保镖默默无闻的出机场,有时候等着行李还能坐在箱子上晃荡两下。刚刚爆红后的第一次行程,年殊昀直接被乌压压的人群给吓傻了。
就没看到这么多人过。
最可怕的是,这些挤得面目有些狰狞的小姑娘们嘴里都在叫着同一个名字。
年殊昀。
闪光灯扑闪个没完,那些被极力举高的相机和手机像是骇人的怪兽,不停的在往年殊昀的脸上和身上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被踩了几次,被推了几次,被摸了几次。
这是种让人恶心的体验。
喧嚣的环境不断刺激着他保持清明,丝毫不能放松。
他被助理和保镖裹在中间,像是个旋转不停的陀螺,从通道转到厕所再转到母婴室的门口,最后年殊昀面无表情的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像是动物园里被参观的猴子一般,被一群站姐包围在中间,相机咔咔直响。
这群人如同戴着如出一辙的微笑面具,口里吐出的话都是相似的,“哥哥,我爱你啊。”
小助理在一旁崩溃万分,已经开始乞求了。
“求你们别再拍了,让哥他休息一会儿吧,飞机上就没怎么睡好,闪光灯关一下可以吗?”
这群面具人脸上带着浓厚彩妆的面具在灯光下更是惨白,呲着一口白瓷般的牙,笑嘻嘻着就当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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