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半晌低声道:“……我的父亲,是荀囿。”
辛翳身子僵了一下。他低声道:“是那位……荀氏的名士,曾位列齐国相邦的荀囿?听说他后来隐居了……”
南河对于荀囿的身世,也是游历期间才得知的。
她半晌点头:“是。”
辛翳背对她的脸上神情有些震惊,他本意就是想试着问几句她的身世,没想到她竟然轻而易举的说出了真相。他心底道了几声“怪不得”。
原来是那位隐居名士荀囿的女儿,怪不得她有这样的学识和气度。
不少荀氏族人都知道荀囿生了个女儿,但荀囿妻子被迫害后,他就请辞相邦之位后隐居山林,没人知道他女儿的长相和名字,也就知道大概的年纪。而荀囿已经生死不知,近三十年无人见过他,只有人听说过他曾经被请去了赵国,但在赵国那边也没听说过荀囿的名字……他的生死不知,就更没人关注他的那个女儿了。
不过当时辛翳不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如果知道,到时候说不定还真的能查出来她是荀囿之女。
南河不肯说,怕也是不想暴露女子身份吧。
辛翳僵在那里,脑子里过了好多事儿,半晌道:“那你怎么会……到这里?”
南河低头整理竹简,就在他以为她不想回答的时候,南河轻声道:“我长到十四岁的时候,我父亲被人……请出山。”
辛翳反应过来她想说的是赵齐之争,只是年份和她现在的身份对不上,她含混过去了。
南河:“不过我们在路上被人围追堵截了。我父亲被杀了,他葬在了历下。我就出来流浪了。”
辛翳:“为什么没去临淄本家。”
南河犹豫半晌,咬了咬嘴唇,说了真心话:“……我不想选择那样的命。”
辛翳愣了一下。
她的意思是说……氏族女子的命运?她不想嫁人,不想在家族之间联姻?
南河:“所以我就从临淄离开,开始游荡了。不过运气不是很好……不过当我机缘巧合来到楚国境内之后,就遇上了申氏。他们要利用我。”
辛翳呆呆的坐着。她是说数年前她也是一路流浪来到楚国,被邑叔凭发现,而后被邑叔凭利用……
辛翳:“那……你没有想过回齐国么?”
南河摇了摇头,这才想起来他背对着她看不见。她道:“没有。若是真的有机会,或许会去历下看一下我父亲,不过我随便将他葬在一处瓜田附近的,怕是也找不回来他的坟了。但我没有想过回齐国。”
辛翳:“齐国就没有让你留恋的事情么?”
南河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辛翳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差点问出口:那是不是来了楚国,就有你值得留恋的事情了?所以就算只有魂魄也愿意回来了呢?
然而他不能问出口,却听到南河在后面用很轻的声音道:“家乡未必重要。人都是要在前进的路上……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她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就算回不去现代的世界,她在这里十几年,也能找到真正重要的在哪儿。
辛翳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都是发颤的,他闭上嘴,把隐隐发痛的喉咙咽了一下,才平稳声音道:“很好。你终于对我有实话了。孤可以谅解你一点。”
第55章 硕人
南河说了几句真话,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情绪涌上来, 嘴上竟也没把门的:“要不是事出有因, 我很少撒谎。”
辛翳猛地回过头来, 点墨的眼睛盯着她, 半晌道:“我不信。”
南河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不说孤,自称我,说这话竟然跟委屈似的。
辛翳又咬牙道:“我最恨有人欺骗了!”
南河心道:我不也就骗了性别这点事儿么。我是男是女又不阻碍我是你先生的事儿啊。再说……这事儿你也不知道……
南河一直不说话,辛翳还以为她是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了,这才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拿着竹简还摔摔打打的:“敢骗孤的人, 都要付出代价。”
这句话要是旁人听来早就两股站站, 汗如雨下了,但南河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个白眼。
南河:行行行,付出代价,荀南河都死翘翘了, 都要葬下了, 你还想怎么付出代价。拉出来鞭尸么?
辛翳还想说些什么,寺人远远在外通报:“大君,令尹前来。”
辛翳皱眉:“这么晚了?”
南河连忙收好竹简,放到桌案的一旁,心里也在好奇,是谁接任她做了令尹?不过能做的人选也不多, 她大概也能猜到。
但当南河透过打开的障子看见原箴的身影走进宫室,心里还是一喜。
原箴是性格温柔了些,但他表面不强势却不代表没有能力,只是早些年有些太年轻,南河便让他去了最难缠的南方,对付那些蛮族,也估计有两年多没见了。他倒是早早长得进门都要低头了,脸也更方了,气度倒是也更沉稳了。
那些孩子里,最理解她也最安静的大概就是原箴了,他真是恨不得她读过的书他都要读,她说过的话他都要记下来,南河对他也有几分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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