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伦:“夺取成周?”
辛翳:“成周要是有那么好的位置,就不会在后来被列国掠夺烧城了。要真是夺成周,也只是顺道,万没必要把一座昔日王城当作目的地。旧周都灭了,未来的攻伐天下路上不需要一座破旧不堪的城来装点。”
谁都想要旧周来证明自己才是继承周朝的正统王国,但他坦坦荡荡,对那个数百年前就虚弱不堪仰人鼻息的周王室嗤之以鼻,认为中原王朝早就要翻开新的一页,才不需要那些昔日荣光。
辛翳那份笃定的骄傲,显然说服了在场对旧周有向往的将士,他抬了抬手,道:“如今刚刚调兵到此地,连军营都没完全驻扎好,兵力还未分配,先不急于讨论如何应对魏国。今日……先散了吧。个人整顿好自己的兵力,将详细的数都报上来在说。”
他摆手,众位将领低头称喏。钟伦临走时,回过头来似乎还有满腹的话想说,辛翳不耐的摆手道:“我又没真要把你拖到场上去治你死罪,你一把年纪也知道点进退好歹,别烦我了行不。我再气还能怎么着,当这儿把你砍了么?有这功夫,你不如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人家十来岁怎么就把你骗的团团转了!”
他话说的难听,钟伦眼角却红了:“臣……喏!”
辛翳站在地图前站了好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挠了挠头,道:“景斯!”
景斯进来,辛翳道:“她在帐下?用饭了么?”
景斯斜了斜眼看向屏风,辛翳转眼,就看见南河从屏风后走出来,手微微拨开帏帽的深色轻纱,露出脸来。
辛翳结舌:“先生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我刚刚跟他们……”
南河心虚的都不敢瞧他,声音夜难免温柔下去:“站了有一会儿了。你倒是发了好大的火,我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辛翳挠了挠脸,想了半天,自己应该没骂脏话。否则先生又觉得他是跟商牟不学好了。她声音低低的,温和极了,他听在心里也觉得舒坦。
虽然眼前有一堆焦头烂额的破事儿,但想着都快有小半个月没见她了,先生这次白日就醒来了,又走过来找他,辛翳自然觉得开心,面上神态都轻松了几分,微微低头,额头都快碰在帏帽的边沿了,笑道:“先生怎么今日醒的那么早?”
南河:“嗯,那边无事了。之前一夜没醒来,没赶上送你。”
辛翳:“没事儿!先生也忙的吧!”
南河吃力笑了笑,辛翳道:“这儿帐下一股汗味,走走,我们回去。先生是不是颠簸一路累坏了。”
他说这撑开帐帘让她先走。
南河不愿意引人注目,戳了戳他胳膊:“你先走。”
辛翳笑:“现在可没人觉得先生是个夫人,您这一身打扮,估计有人觉得您是请来的山中高人,不愿露面呢。您跟我一块儿走,大家就更不会怀疑了。”
南河只好走出营帐去。
辛翳放下帐帘,微微弯腰,在帏帽边笑道:“先生做事总是这样小心谨慎。”
南河觉得自己只是这样惯了,她走出几步,回过头去,却看着辛翳站在帐帘外,有些出神,呆呆的站在那儿。
南河:“怎么了?”
辛翳扯了扯嘴角,笑:“没,忽然想起事儿了。走吧。”
他说着快走两步追上来。
南河走在泥地上,衣摆有些长,来的时候虽然提着点衣摆,但也沾了不少泥。她才走了两步,辛翳垂手,也给她拎着一点衣摆。
周围的将士瞧见大君出来纷纷站住脚,便有不少经过的队伍都停下来低头跟他行礼,他却在这儿慢吞吞的给她拎着衣服下摆。
南河也脸上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用不用。”
辛翳笑了笑:“不要紧,不好走。”
他瞥见南河低着头,帏帽里有点臊的脸红,他心里更乐了:能让她不好意思的时候真不多。
索性也没走多远,就进了帐下,帐内还算安静。
他跟景斯说了好一会儿,又说什么有时要跟先生商量,还说什么先生也不愿在军中走动之类的,才让景斯这个忠心护着先生的司宫同意二人住在一个帐下。
外头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了,宫人进来点上了灯,辛翳穿了身皮甲,这玩意儿没人帮着还真不好穿脱,南河走过去,废了点力气才帮他脱下来,挂在横架上。
辛翳叹气:“让先生听见我发火了,实在是着急了,没忍住。”
南河舔了舔嘴唇:“是上阳丢了?”
辛翳走到她身边来,南河洗了块帕子给他。
辛翳:“嗯。啊……谢谢。先生,这都是下人才做的事,您又不是夫人,别这样顺手就伺候我了。”
南河:我心虚啊,我怂啊,我这要讨好讨好你啊!
辛翳擦了擦头脸上的汗,道:“上阳丢的太快了,这根本就不叫打仗,对方简直如囊中取物。而且估计晋国也俘虏了很多楚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俘,如果不杀,还是想要想办法要回来。”
南河:“他们应该不会杀吧。”
辛翳低头,往她身前靠了靠。其实这事儿不足以让他多焦躁,但他总想趁着此事去撒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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