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辛翳看她的目光,大概要比那煮肉小鼎下头的炭火还要热一点,她这儿还没瞪回去,原箴那儿已经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原箴也不知道辛翳这是见了那小晋王就开始犯神经还是怎么着,这眼神活像是还能再上去拎人衣领一回,原箴也是怕了,赶紧偷偷拽了辛翳一下,指了指盟书让辛翳专心看。
辛翳这才收回眼来。
原箴腹诽:对面小晋王看起来可靠多了,人家一目十行的看完,早就交给自家相邦,在那儿低头沉思,显然已经有数了。
等到师泷起身要提出几点楚国盟书中不太认同的地方,原箴这还都没看完呢。
然而就在师泷正要开口时,忽然瞧见楚国列阵在雨中的军队裂开一道缝隙,几个一身皮甲头顶斗笠的军士策马狂奔而来,那马颈上挂有青铜令牌,正是传令兵的标志。
南河微微蹙眉,辛翳也转头朝那边望去。
几个传令兵带着淋漓的雨水,踏过泥泞飞奔上台,手持用竹筒封好的牍板,朝中间一跪,大概是因为雨水湿滑,竟狼狈的滑出去一段。但他也顾不上了,躬身对辛翳喊道:“大君!魏国发兵攻打渑池、宜阳两地!西进崤山,意图包围我楚军营!”
南河一惊,忍不住直起身子来。
辛翳也猛地转过头去,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接过竹筒,将蒙在竹筒开口处的鞣皮撕开,一目十行看来。
辛翳看罢军报,神情说是严肃,更有一种更待何时狂热。
显然他意识到,这是危机,也是机会!
南河猛地起身,抬手对宫之茕道:“让人拿地图来——”
宫之茕微微一愣,南河神情严肃:“快去!”
几个卫兵抱着厚重的皮质地图快步走过来,像是铺地毯般平摊在地上。辛翳低头看向地图,南河提着衣摆起身,衣摆拂过桌面,将师泷刚刚放下的盟书碰掉在地,但她也顾不上了。
比盟书更重要的是实际的所作所为。
她朗声道:“晋国的地图,对于旧日大晋所涉及的城池位置与山脉、河流都有记载,特别是对于黄河沿岸以及魏国境内的城池,记载必定比楚国更详细。便不用楚国再拿地图了。”
卫兵晚一步才递来指画地图用的竹鞭,南河便卸下佩剑,用佩剑指图,她穿着白袜走上地图,站在了黄河南岸,指了一下渑池与宜阳,道:“这两座城池分别在崤山的两侧,也是成周西部曾经最重要的两座城。”
这两座城,在去年冬天晋楚之争前,都是晋国的城池。
但由于晋国也不太重视黄河南岸的城池,再加上成周都破败了,渑池和宜阳本来就依靠成周存在,也是年久失修人口稀少。这也是楚国北上能轻而易举打下这两座城的原因。
辛翳也踏步走上地图,道:“渑池和宜阳都有驻兵,但城池修建的速度都很慢,怕是抵挡不了太久。而因为渑池和宜阳是在崤山两侧,靠山而在,经过这两座城的道路都各自只有一条,如果他们提前有埋伏,再加上暴雨行军不易,我们很难从陆地夺回这两座城。”
南河微微皱眉,缓缓迈步,蔽膝与深衣在她的步伐下轻轻摆动,她道:“这两座城池,就是因为连接着成周才有意义,既是从成周进攻他人,也是防止别人从陆上进攻成周。攻击路径如此单一的城池,我认为没必要与他们硬碰硬。如今暴雨,水路畅通,成周又在洛水与黄河的夹缝中,洛水多在楚境,黄河上游是我晋国的主场,若双方以楼船夹击,围攻成周,可以攻的下来。”
俩人仿佛目中无人一般,彼此商议着。
辛翳:“洛水上我能有的楼船很少。”
南河:“借你便是,只是要大量圆木铺路,楚军也必须自己将船只从上阳对岸运至洛水。洛水与楚国境内大部分河流比较相似,也适宜楚国的船兵。只是楼船再多,也不可能将士兵都通过船只运送过去,建议还有一部分士兵沿着洛水行军。”
师泷失声道:“不可——”
辛翳与南河一同转过头来,俩人沉浸在征伐攻掠的思路里,一下子被打断,转过眼来时竟连眼神里那分胆大包天、势在必得都没来得及收回,竟摄的师泷腿脚发软。
但师泷却仍然硬着头皮大步上前,跪伏道:“请大君三思。楼船斗舰与我大晋来说也不是随手就可以送人的东西。”
师泷的担心也很符合晋国相邦的考量,毕竟说是借,但楚国想不还也就不还了,这些船只不但可能到时候要白送给楚国,还可能被用来攻打晋国。
师泷:“若非要借,那也请让晋国的楼船士兵随行——”
他是不肯放弃对船的控制权啊。
从一定角度上来说,晋国士兵也确实对船只更熟悉一些,到时候操作更方便。
但南河却也觉得,晋楚士兵之间仍有芥蒂和矛盾,如果在一艘船上,太容易爆发混乱和暴动,到时候可能还没出兵内部就先乱了。而且楚国的造船技术要比晋国更高超一些,虽然各国船只构造有所不同,但楚国的楼船士兵也十分强力,还不如放手让他们搞一回,说不定他们艺高人胆大,能利用这些楼船玩出什么花样来。
南河便摇头道:“不,说借船便借船,借人做什么。可能不会借太多斗舰,因为黄河宽阔且汹涌,我们需要斗舰更多。而且斗舰毕竟体积很大,也不容易运输。但艨艟与其他宝船都可以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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