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也侧过身来,小声道:“我要冷死了……这儿真是为了风流,连命都不要。”
辛翳也转过脸来跟她咬耳朵:“一会儿你下去盛酒上来,也让景斯给你拿个暖手的小铜炉。然后你就去……给他们倒一圈酒,要是晋王再不挑刺儿为难你,咱就别在这儿坐着,回去烤火去。”
南河对他笑了一下,也转眼偷偷瞥向舒,却不料舒也正在看她,俩人都连忙缩回目光去。
就在南河走到台子下头去盛酒的时候,宫之省却也在舒耳边说了些什么,舒皱了皱眉头,转头对他说了几句,宫之省神色有几分匆匆的顺着台子也下去了。
南河在看台下头的平台上,站在露天的准备肉菜与酒肴的小桌旁,并着袖子,端着暖炉,看景斯帮她盛酒。
景斯连忙道:“荀君身子本来就弱,怎么能到这儿来受风。这晋王真不会挑地方……”
南河挽着袖子看着河对岸,笑道:“司宫可别再如此场面下这么叫我。啊……是不是因为今日用饭太晚了,对岸不应该有些巡逻驻守的灯火么?怎么这么早就灭了。”
景斯:“啊……是么?奴也不知道。毕竟咱们都是这些日子才刚来成周的,成周城又是晋国运送物资的中转站,又还没有修建城墙,来往人很多,规矩可能也会随着情况变。毕竟最近太冷了。”
南河望了一会儿黑暗的河岸,唯有一些月影在江面上沉浮,景斯将酒壶递还给她手中,还道:“我现在就看那晋王不满意。闻喜君嫁来您也不用在意,大君绝不可能去喜欢那样的人——看晋王就知道,那双胞胎妹妹的闻喜君会多么不讨喜!”
南河:“……”
当面骂我可还行。
南河:“嗯……我心里对这场婚事……有数。”
景斯笑道:“荀君心里有数就好。大君不是那种人。”
南河走向木制台阶,走回高台上时,却总觉得台阶下的木架,似乎传来了些咯咯吱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冬风吹动的。
她也未多想,端着酒壶走回高台,辛翳抬手,她便垂头朝舒走去,半跪在舒的桌案前,对她一礼,道:“可否让妾为晋王斟酒一杯。”
舒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半晌挪动了一下酒爵,点了点头。
南河低头倒酒,却忽然感觉身前舒全身都绷紧了——
不是那种紧张造成的紧绷,而是她整个人好像压着劲猛地弹了一下,好似危险来临前那种根本控制不住的反应,她几乎一下子伸手按住了酒爵,另一只手则抓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南河反应比她要慢上片刻,而后她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从很远处而来的——破空声!
划破寒冷的空气,朝高台处逼近,几乎就擦着南河耳边,深深的钉在了她手边的桌案上!
第184章 庭燎
南河条件反射的想要回头,舒却猛地拽住她手腕, 将她拖到桌子这头来。南河被拖过来的时候, 撞翻了桌面上的酒爵餐盘, 但场面上瞬间乱了起来, 谁也在乎不上。
南河一直都觉得,舒还是当初那个温柔害羞的姐姐,虽然现在脾气有些变了,但人畜无害的感觉还在。可当舒拔出腰间佩剑,一脚踹起桌子,按住她脑袋,在掉满一地的羹汤炙肉里躲在桌子后, 南河震惊的不只是那枚箭矢, 更是震惊眼前舒的反应。
然而那一枚箭矢仿佛是开路人, 指引者,紧接着数枚箭矢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南河连忙偏过头去,不止舒这里被瞄准,另外一个被集火的就是辛翳!
辛翳也没有受伤, 有一枚箭矢发射的极为准确, 对准了他的身子,却击在带钩上。辛翳腰上青铜镶嵌绿松石的带钩应声而断,他腰上猛地一震,那种差点被一箭穿腹的感觉令他头皮发麻。他连忙也踹翻了桌子,躲在桌子后。
但他并不着急拔出剑来,而是在搜寻她的身影。
辛翳瞥见了舒身旁南河的身影, 焦急道:“到这儿来!”
他似乎丝毫不认为舒能保护的了她。事发紧急,他一时间也不想去先在乎晋王的生死,而只想让南河快点到他身边来。
南河:“叫人来!不论来者是谁,都不可能先杀我!瞄准的毕竟是你们二人!”
辛翳伸手到领口里摸索了一下,摸出那个她很多年前就见过的黑色哨子。当年这哨子只能发出孩子们的耳朵才能听到的频率,随着山鬼少年们日渐长大,旧日的哨子也不得不多钻了几个孔,能发出尖利的声响来。
不知道卜子和范季菩是不是也在这附近,能听到声音么?
四周不是有卫兵么,怎么还没冲上来?
辛翳喊道:“商牟!原箴!没死吧!”
商牟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箭矢的声音如雨打芭蕉似的钉在桌板上,力道惊人,桌板几乎要随时被击碎似的哀鸣着,几乎让人觉得他们就站在不远处强弓射箭。而时不时还有箭矢擦着他们头皮而过——
商牟吼道:“没死!原箴胳膊挨了一箭!草他妈的!人都死哪儿去了!这他妈都是瞎么!竟然能让射箭的人摸上来了!干!”
另一边,舒听到他声音,竟然也松了口气,爬到桌子边缘,问道:“师泷!大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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