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翳对她第一句话有点不满,但还是道:“以前是怕人撞见了楚王跟晋王亲嘴,你现在还怕什么。更何况,郢都莲宫内,就是自己家里,除了你我之外,那些宫人就别把他们当人看。你就当他们都是地里的瓜果蔬菜。”
南河咬住发麻的下嘴唇。
辛翳:“更何况,我只是想让先生说几句好话罢了,倒也没有想让先生亲我。”
南河:“……?!”这孩子怎么就他妈不学好!
辛翳看见她瞪眼的表情,终于笑了出来,他胳膊斜搭在凭几上,道:“你想问,知道了却未必高兴。是晋国主动算计楚国的,当时我打算带你回楚,她一是瞧出不论双方闹得多大,我都不会让你出事;二是她又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商牟带兵离开成州而我又打算从水路离开。”
辛翳:“于是她发动了一场成周附近的水战。楚国开到成周附近的宝船几乎全部覆灭,被烧毁或者击沉,而我甚至都不得不带着你弃船而逃,以你优先,先送你回楚国。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她似乎想好了一连串的计谋,在成周站稳了脚步,甚至学习了你当初作战的方略,手握住了整条黄河上游的水路。”
辛翳:“而我又不得不转手对付越国,还要对付齐国的在大梁附近的小动作,没有精力去再北上夺城。而那些区域,水路,包括成周,到现在还在她手里。”
第200章 何人斯
南河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辛翳:“我不知道在你心里, 她是怎样一个可怜的小姑娘, 但在我而言, 她就是敌国的君主。而她的存活, 她的成长,也与你息息相关。”
南河一惊:“你说……小姑娘。你怎么会知道……”
辛翳:“我有时间,细细去想这件事。一是我想为何你们二人更换身份可以不让人发现。就算是双胞胎,兄妹之间容貌体型的差别也没有那么小,而你们是几乎处处相似。二就是……我忍不住在想,为何她之前一直隐瞒你身份,称你为南姬, 甚至让你遮挡面容。甚至听说在晋国境内, 有许多人都认为南姬必定会嫁入云台为晋王后。怎么可能让双胞胎兄妹成婚?或许说……唯一一个原因是, 要替不能成婚的舒隐瞒身份。”
辛翳看向她的面色,半晌道:“我不会拿这点来威胁她,或者是用这个来攻击她。不是因为我不愿意用,而是因为这既是把柄, 也不算把柄。晋楚为敌, 我一个楚王忽然荒唐的说起晋王是女子,又没有直接的证据,晋王若是在国内颇有威信,反而让天下人都会耻笑我的胡言乱语。”
特别是继承周礼的晋国,君子或地位高的男人,是绝不会在人前做些什么袒露的行为, 要是有哪个上层人士赤膊袒胸,反而被人认为是疯疯癫癫。这样的背景下,舒根本不会被任何人怀疑性别,更也抓不着把柄。
南河垂着眼睛,似乎心头有些乱,想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
辛翳却把这个行为理解成抗拒,他心头一阵火窜上来,却又总觉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闹脾气不太合适。更何况荀南河大多数时候吃软不吃硬。
他紧紧按住南河的腰,凑近道:“你自己想问,却又不能接受?难道你还以为国与国的利益之间,能有什么长存的友谊?或者说你认为她对你那一年都不到的相识,抵得过她对晋国的责任?”
这话说的很挑事儿。
他心里也知道,那小晋王怕是明白自己国力不够,就永远没办法讨回闻喜君,更没办法跟楚国谈条件,才会这样做。他更知道南河离开之后,她的自责与崩溃。
但他就是心眼小,他就是想要有意的隐瞒。
辛翳看她沉思忧虑的神态,急的嗓子眼都快烧起来了,他却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的耐性,咬着牙装出和善的样子,脑袋抵着她,轻声道:“难道说先生还想抛下我,抛下楚国的一切,再回到晋国去么?”
南河摇头:“那自然不可能。从一开始,我同意晋楚之间的联姻,就是也给自己划清了界限。只是我在想,若我从未出现,从不帮助,会是什么样……那时候,我确实没得选择,我被局势推着走。但……一觉醒来,她成了敌人,我以为出现的好的结果都没有发生,甚至像是我亲手培养了敌人……”
南河神情沮丧,她甚至有些自责。
辛翳刚刚一番话只是想让她讨厌舒,却没想让她把责任全都推到自己身上。
他也有些慌了神,道:“可若是先生不插手这些事情,谁知道呢。若是白矢继位,他是个能带兵打仗又手段残酷的人,也未必什么结果——更何况晋楚结盟,多亏了先生,楚国才能一举将国境全推到黄河沿岸,夺下那么多魏国领土……”
南河勉力笑了笑:“我只是想,不论是我教了十年的学生,还是我刚刚带过的孩子,要这样纷争起来,总是心里难受。不是说哪个感情更深,而是哪个我都很了解。我知道这纷争里无对错善恶,都是个人立场国家利益,所以才难受罢……但我更清楚的知道,或许以后……或许以后我要对付的人,是她了。”
辛翳承认自己对待无关紧要的人一向很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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