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系统_马桶上的小孩【完结】(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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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泷这才沉沉点头。

  南河:干嘛啊……这骚狐狸到底是真的担心她,还是在太子眼前扮好人呢。

  俩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师泷内心正狂抽自己嘴巴子,恨自己多嘴。

  这会儿太子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绿了吧。

  师泷正要开口,就听宫之茕掀开帐帘,道:“君,众卿至。”

  南河起身,颠了颠袖子露出双手来:“师君去换身衣服吧。”

  师泷知道这是太子下逐客令,让他避开这场和众氏族的会谈。他也无法,只能下去,只是师泷忍不住想:舒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了?是因为南姬来了,他性子也有所改变了?

  师泷掀开帐帘,外头的雷电停了,雨却没有停下,二三十个黑甲近卫将氏族族主请来,那些人基本都是些老头,被近卫打伞护着,泥水横流的地面让这群老头难以前行,近卫就俩人架一个,就跟从牢里抬人似的将这些拎过来。

  老头们被伞下漏的风雨浇的够凄惨,胡子湿成了一缕一缕的,还挺着一张忧国忧民的脸,师泷跟他们打了个照面,有些想笑。

  老头们眼里跟长了汤匕似的,一个个从师泷脸上刮过去,仿佛想从他那张招摇面容上刮下些油水。

  师泷也是个好面儿的人,大事儿小事儿都希望自己学几分某君的气定神闲,心底乱想,面上却轻松一笑,拿出他在街边对年轻小村女笑的本事,笑的在暴雨黑夜中春光明媚。

  郤伯阕扶着他大父来的,看见师泷,松了口气,在一群人难看的脸色里,只有他对师泷点头致意。

  师泷心底一松。

  郤伯阕还算是个朋友。之前他出帐去河岸的时候,郤伯阕撞见他,就嘴唇翕动想跟他说些什么的,最后也作罢。师泷懂得,他毕竟是那个荣耀几百年的郤氏的长子,他是有点单纯,但那时候开口,就是傻了。

  这会儿郤伯阕还挺挂念他,师泷不得不说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宽慰的。

  来晋国五年,什么官位,什么筹谋都是屁,风一吹味儿就散了,跟郤伯阕这位氏族家督的情分就算只有薄薄一层灰的厚度,也比屁强。

  不管了,他去换衣服了。

  就算是舒拿他当垫脚石,他也要打扮好再等死。

  南河坐在矮榻上,这个榻没有褥,只垫了两层粗麻制的地毯又铺了一层皮毛,摆了张案几。岁绒给拿来了凭几。

  她知道这个榻,并不是用来睡卧的,只是王室无论在哪儿都想比别人的位置高一点儿,她膝下这个榻,就是来衬托她这个氏的那点儿高贵的。南河一般都在这点儿高度的下头,虽然好多回辛翳拽她坐上来,她也在这个高度上与辛翳说过好多话,但她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坐在高处,看着别人走下来,在她眼皮子底下行礼。

  南河靠着那凭几。她平日里不用这玩意儿,用多了人懒。

  但辛翳恨不得长在凭几上,没骨头似的摊着,两条长腿也不跪,横在桌案底下。他总能给自己找到最舒服最不用劲儿的姿势。

  南河这会儿,看着别人在下头礼节周正的,忽然也有一种学辛翳摊上一摊冲动。

  别人在下头跟孙子似的,自己在上头骄奢淫逸的跟大爷似的,确实有种爽感。

  不行,不能这么想。

  这不就是说她自己以前是孙子么。

  不过——

  她这都当代班太子了,还算什么帝师系统?

  舒这丫头,能不能快点冒出来,她是个当人民教师的,真不一定能干得了当太子、当国君的活计啊。

  她走着神,下头的郤伯阕清了清嗓子。

  一群老族主,带着各自氏族内年轻一辈的小子,在下头,各自交换眼神,神色也不太好。

  刚刚他们都听见了,宫之茕进来的时候,喊太子舒为“君”。君这个字儿实在微妙,要是跟在姓和封邑后头叫,不过是个敬称尊称罢了,但单一个君字,是不太常用的对王的称呼。

  不过后来用大君多了,但一个君字就不常用了。

  宫之茕用这个字来称呼太子,就显得异常微妙了。晋王是“大君”,即将继任的太子是“君”又如何。

  太子抬起眼来,望着下头跪坐一片的众人,忽然喃喃道:“交交黄鸟,止于棘……”

  其中几个族主抬起头来,望向她,神色微动。

  南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陡然想到《黄鸟》中的诗句。就像是自己脑子乱了半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晋王的死,这会儿才心底涌出一点恨或不值来。

  她忽然觉得,天下悼念人的诗句,没有比这首恻怆悲号的哀辞之祖更适合淳任余了。

  “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众人悼殉至墓穴前,胆战心惊,也哀痛他的死亡。苍天在上请开开眼,为何要杀死这样一位人物!如若可赎代他死,有数百人甘愿为他赴黄泉!

  淳任余是晋国复国后第三代君王,却也是与复国的大晋同岁的人。他不如晋穆侯有复国的功绩,却也比他短命且庸碌的父亲强上太多,他进一步拓宽了晋国的国土,与秦魏交好捍卫住黄河北岸一线,他强大了晋国的军队,使大晋的人口比刚复国时多了四成。

  他不是一个多么令人无条件向往、追随的霸王,却是一个取信于百姓、军队和贵族的质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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