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语直视着曲倾柔,越发觉得她那双眼过于灵动,狡若狐媚,勾人心魂。先前在人群中一个眼神,便足以暗示自己跟过来,后又笃定自己一定会赴约,所以才在门外等候。
她早知自己对余初隐一事尚有疑惑。
问语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问道:“是你做的?”
“我这身子哪能办的了事?人是夫君杀的,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众位豪杰都在场,看得一清二楚。”
问语懂她潜意思,人是暮允歌动手杀的,但暗中推波助澜让暮允歌起其杀心的正是曲倾柔。
“你就那么恨他?”
曲倾柔定定看着问语的眼睛,轻轻摇头,“不是我恨他,而是他恨我。”
“因为你帮暮允歌得到了掌门之位?”
曲倾柔无奈地笑,“事实恰恰相反,是他恨我,所以我才竭尽全力相助夫君夺取泊清派掌门之位。”
“你做了什么招惹他的事?”
曲倾柔故作不解,“难道妹妹以为,人一定要做什么才会惹人憎恨吗?”
问语隆起眉心,难道不是吗?
曲倾柔垂下眼眸,神情似是悲哀,又似嘲讽,“倘若真如这般,秋家又做错了什么呢?”
问语怔住。
“妹妹,你我身上留着同样的血液,理应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若无人袒护,你我又该如何面对这整个世界的恶意?”曲倾柔坐在桌边,斜斜倚着桌沿,身体柔软无骨,媚眼娇媚却暗含刀锋,似被困在牢笼中的毒蛇。她虽然看起来身形被束缚,其实随时可以狠狠地对人反咬一口。
然而这话在问语眼里确是另一番深意。
有人袒护?将泛云?
想起那如风般跟随自己且默默守护自己的人,她内心一时五味杂陈。
她才不愿承认自己天生便带着什么莫名其妙的原罪,在她随师父入武陵的那一瞬间,她便与这世间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再无关系。
信念在遇到挫折时却愈加坚定,问语猛的转身,抬脚欲离开。
她吱呦一声拉开门,曲倾柔忽而又开口,“身为同族血亲,我并不想看到妹妹你受伤害。妹妹还是听姐姐一句劝,小心你身边的人,尤其是苏予诚。”
问语双脚已经离开房间,听到“苏予诚”的名字整个人浑身一顿。
又是挑拨离间,又是拿苏予诚开刀,这人莫不是跟将泛云暗中打成了什么共识?
“我不信你。”问语大步离去。
话说回鹿鸣阁。众宾觥筹交错,纷纷向意外出现还办了好事的将泛云敬酒。他酒量极好,故而来者不拒,一时间竟与大家万分融洽。
庭以归坐在主位,看着众宾尽欢,嘴边笑意浅浅。
宾客散尽后,只有将泛云还斜着身子坐在原位,捧着一碗酒,兀自狂饮着。庭以归向人一一道别,然后走到将泛云身边,端正道:“将帮主,可否移步莲池?”
莲池指的便是乘月山庄后院那一大片栽种了荷花的池塘,名字是大家约定俗成。
将泛云弯唇一笑,撑着桌面起了身,拂袖而去。
天色尚早,晚霞还未散尽,天上朦朦胧胧挂了个月亮的影子,田田荷花荷叶都昏昏无力。
庭以归屏退左右,将湖边小亭单独留给二人。
庭以归朝将泛云作揖:“将帮主,别来无恙。”
将泛云轻佻一笑,“方才刚见了数个时辰,你这话说得太晚了些。”
庭以归亦笑,“是。庭某向将帮主赔罪,还请将帮主不要见怪。”
“还是不必。你对我有些了解,应当知我最不喜欢这些场面话。”
“将帮主豪言快语,那在下便直说了。对于问语姑娘……帮主当真下了决心?”
将泛云不言,只微笑看着他。
“将帮主应当知道,她并非顾念寻。即使长相再相似,终归只是巧合……”
“明人不说暗话,欲擒故纵这套你也没必要对我用。”将泛云噙笑望着庭以归,似不耐烦,却又偏偏耐性十足,“你知我秉性,也明白我想要什么。”
庭以归长揖,“庭某惭愧。既然如此,以后便要仰仗将帮主了。”
“先别急。还有一件事需得你首肯。”
“将帮主说的是……”
“泊清派掌门夫人——曲倾柔。”
荷塘边,更远处,有宾客和随从走来走去,偶尔停下脚步,听文士们吟咏满池清荷。诗句无不风雅,偶有人词穷,将一首好好的咏荷变成几句打油诗,引得众人哄笑不已。
他们一转头便可望见在远处水榭中的将泛云和庭以归,能见二人相对而谈,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曲倾柔因何而病,你我都心知肚明。此病只有苏家人能医,但他们忌讳若此,必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救的。苏予诚是你手下,要想救她,也只能寻你首肯了。”
庭以归默了半晌,“将帮主不像是会多管这些闲事的人,莫非……”
“无需揣测。”将泛云打断他。
庭以归眉眼略垂,“好。不过将帮主既然提出来,庭某所顾虑之事,帮主也应当有所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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