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甫田一张严肃的脸上再添加五分悲痛,强装无事地对苏予诚道:“那便有劳苏神医了。”
以神医苏予诚的能力,在众多遗物中找出药引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在边家下人帮助下很快便找到线索:罪魁祸首是边夫人常戴的一根白玉梅花簪子。
苏予诚发现那簪子上药引浓度非常高,只要人触碰过,很大概率会引发毒物药效。在边夫人连续喝茶一段时间后,只要她继续使用这跟簪子,几乎可以预料到一定会出事。那个叫杏花的丫鬟先前帮着处理边夫人的遗物,也碰过那根簪子。由此不多时,毒发身亡。
但与此同时,问题又来了:是谁下的毒?
苏予诚用一块手帕包着手捏着那根白玉梅花簪,轻轻捻动,脑里不断思索。
“这跟簪子是边夫人许久以前便一直带着的吗?”他问道。
丫鬟否认,“不是的,这簪子是一个月前,公子带回来的。”
丫鬟口中的“公子”指的自然就是边甫田的独子边若渝。他原本孤身一人在外从商,鲜少回家,一个多月前刚刚回到边家,一回来就听说了自己父亲被外族掳去的事。
边甫田一听,怒从心起,当即风风火火赶去祠堂,二话不说拎起儿子衣领便厉声训斥:“你这个不孝子!为父遭奸人掳掠,在外受苦多日,你却只顾着享受荣华富贵,还杀害生你养你的母亲!你的良心何在!我边甫田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他恨铁不成钢,气得浑身发抖,一转眼看到庭以归还别在腰上的佩剑,伸手一下拔出素元,直直朝边若渝头上砍去。
边若渝还在祠堂乖乖给自己的母亲跪着,看父亲进来,正叫了一声“父亲”,打算痛心疾首地赔罪。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看到父亲怒气不增反减,还要拿剑杀自己,锋利的青光在眼前一闪,整个人当即吓蒙了,连躲闪都忘记。
幸亏庭以归反应快,一把握住边甫田手腕,手上用力扭着他腕骨不让剑真的砍下去,口上阻拦道:“恩公切勿冲动。真凶尚未找到。若渝只是买给夫人一根簪子而已,也是一片孝心,人未必是他所害,或许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边若渝从始至终一个人跪在祠堂,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现在父亲生气了,要杀自己,他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害怕发抖。
边甫田被庭以归死死摁着手腕,听到他的声音和话语慢慢冷静下来。他方才听到边若渝给母亲买簪子的事,想到那时自己正受奸人掳掠欺侮,而这个儿子不仅不想着怎么救人,反而一味讨好母亲。后来夫人又因他送的那根簪子而死,当即认定人是他杀的。
现在亏得庭以归这么一拦,也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兴许他当真只是为了在困境下安抚母亲心绪,才做出这等无知孩童般的行径。否则夫人也不可能这样不辨是非,在夫君遭难的情况下还天天戴着那根簪子打扮自己。
但是想通儿子不是凶手是一回事,他烂泥扶不上墙又是另一回事。边甫田看着自己儿子这副窝囊模样,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想着哪怕不砍死他,砍他一刀发泄一下火气也好。
庭以归还是硬生生拦着,直到边甫田把紧握着剑柄的手松开。
边甫田一甩袖子,怒而离去。庭以归“唰”一声将长剑收回,解下腰间系剑的绳子,交给守在一旁的问语。问语恭敬接过。
素元手感沉重,剑鞘剑柄上花纹古朴。问语回头看一眼被吓得跌倒在地上的边若渝,几乎能想象到他会怎么劝慰自己母亲,大概就是说“你看我都回来了,父亲还会不回来吗?这个白玉簪子就是我们的吉祥物……”之类的话。
呸!扯远了,这是她小时候干过的事。
那时候母亲家族出事,原本母亲少不得被牵连。但父亲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他身为莘家家主,不仅不与母亲撇开关系,还试图倾尽全族之力保全母亲。整个莘家就是因此不得不从祖籍有辛远迁他乡,以全族上下失去自由、只为朝廷办事作为代价换取母亲的平安。
在母亲整日为两个家族担忧而愁眉不展的时候,幼年的她想尽各种办法去哄母亲开心。母亲出身神巫家族,认为凡事皆可有征兆。于是她每每看到一点点不寻常的小东西,比如一只身体孱弱却学会飞翔的小鸟、一片形状和颜色与众不同的漂亮叶子……都要拿去给母亲献宝,想着法子把那些东西说成是“吉兆”。
如今看来,当时的自己当真是可笑。世间万事万物各安天命,岂是一两句话能改变得了的……
算了,又想远了。
问语晃晃头,抬脚跟上庭以归,继续探查真相。
第70章 不速之客
“毒物本身是在夫人常饮用的茶叶中寻得,药引则涂抹在夫人的贴身饰物上,能办得到这些的人必然是非常了解夫人生活习性的贴身之人。”
苏予诚派人取出夫人遗物中的全部茶叶,他看着那些茶叶,说着说着轻叹一声,“予诚方才问过下人,不仅那白玉簪子是夫人后来所得,就连日常所饮用的这些茶叶也是在一月之内购进的。”
边甫田黑着一张脸,“是何人负责购进?”
苏予诚揣摩着边甫田的脸色,睨一眼庭以归,抿着嘴唇没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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