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语摇了摇头,意思是跟庄主没关系。
“予诚。”
苏予诚行一揖:“是,此事交由属下去办便可。”
庭以归颔首,“此事还需与恩公商议,”他思绪恍了一瞬,回过神对问语轻声说,“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打算去找边甫田,忽觉袖口一紧,竟是被问语扯住。
问语被自己不由自主的动作惊到。她赶忙松开,迅速将手背到身后,低着头不去看人,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庭以归垂眸瞧了瞧自己方才被抓住的衣袖,转过身来,看了问语许久。由于身高的原因,他直着身子,视线在问语低头间被阻挡,看不清她眉眼中透露的情绪。
他稍稍缓声,“随我来。”折身往边家后院方向去。
问语怔了怔。庭以归明明说好了让她去休息的,她刚才那一下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说到底其实并没什么事。只是不自觉……
庭以归却这样刻意安排,问语生怕他为了自己一时的不对劲而耽误正事。她转眸看一眼还留在原地的苏予诚,只见对方端着一双幽深的眼瞳,其中似有深意。她看不懂。
庭以归将问语带到自己房内,坐在桌边,等下人奉了茶,遣散在房间内外伺候的丫鬟仆役。
问语垂手立在庭以归面前,看着下人们一个个都离去,身影消失在敞开的房门外。
“庄主。”
“问语最近心绪不定,若有烦恼不妨说来听听。看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问语摇头,“并无烦恼。”
“哦?”庭以归自下而上瞅着问语,把她脸上展现出的每一丝情绪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稍稍思量,“你修道多年,行为秉性虽与世俗女子大不相同,但终究也是寻常人。有些一般女儿家会有的心思,你自然也会有。”
问语眨了下眼。庄主在说什么呢?她有什么心思,他怎么会知道?
庭以归的眼神一如两年前初见那日,柔和却犀利,暗中藏着一处看不透的深渊,而浮在浅层的暗流翻卷,足以将人全部心魂都吸引进去,再剖开来,把每一分每一毫都辨认地清清楚楚。
向他隐瞒并无必要。问语心道。
“我只是发现自己看错了人,不对,是误信了人。”
“此人可是将帮主?”
问语惊讶睁大了眼,“庄主早就看出这人不靠谱?”
庭以归一愣,哭笑不得,“你今日去幽城,除了将帮主,莫非还接触了别的熟人?”
啊,对了,她今天没接触过别的熟人。
问语觉得自己可能郁闷过头,憋坏脑子了。今日出门发生了什么,除了涉及莘家和让鸟偷听将泛云林斗雪谈话之外,问语早一五一十告诉了庭以归和苏予诚,论起熟人,除去几无干系的林斗雪,就只有将泛云。两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将泛云还给自己提供了线索。现在讨论认错信错人,只可能是将泛云。
“此人乖张跋扈,不似寻常人。庄主为何非要与他深交?”丐帮和乘月山庄原本并无太多交际,但几个月前,庭以归却特意派苏予诚去定城分舵给将泛云送去了请柬,后来即使将泛云不给面子,却还是任他在山庄横行,还奉为贵宾,如今更是特意请他帮忙看顾李家安危。
这种种事情,可一点都不像是关系浅薄之人会做的。
庭以归不急着回答,折扇在手中转了个圈。问语看着那光秃秃的扇尾,原先那个刻着青鸾的小巧玉石全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庭以归注意到她目光,将扇尾反转过来捏在手心。
“恩公遭难,幽城距离辟城大几千里之遥,仅凭一乘月山庄怎能在此行动自如?此番少不得他人援手。丐帮在南苍有一处分舵,刻在南苍境内,于周离焕而言如同一枚楔子,刺得碍眼,想拔却拔不出。他们相比乘月山庄行动要自如得多。”
所以,让将泛云去接应李大善人,这是两人一早就谋划过的。
“……包括周离焕能答应放了恩公,也以将泛云撤出丐帮在南苍的势力为条件。”
问语闻言呆住。理一理事件始末:先是庭以归去见周离焕,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带回边甫田。她记得先前在李家宅内时,庭以归和将泛云单独商量要事,他们商议的的居然是让丐帮撤出南苍?
“他答应了?”
“嗯。”
难以置信。这么大的事,将泛云居然只要几句话,说答应就答应了。这怎么可能?
问语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庭以归现在所说的一切,是和苏予诚在周离焕那里亲身经历的。事情在他们掌控中,问语作为同行者却一概不知。这几日发生的事虽然多,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放松的空隙。问语不主动询问是出于信任,而他们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也不对,如果没打算告诉她,现在庭以归特意跟她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将泛云……答应的条件是……”
她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冰窟一样。她其实可以早早意识到的。早先庭以归说想让她嫁给将泛云,那些话,并不是一时兴起而突然提出。
问语对着庭以归的神情越发怪异,眸中也愈加畏惧疏远,她不自觉地往后退去。手臂上一紧,却是被庭以归伸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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