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昭轻轻嗯了一声,见她面有疲色,便起身告辞。才刚刚站起来,尚未动步,柳如卿突然抓住他的衣袖:“等等……”不料牵动了肩上伤口,一时疼痛难忍,再说不下去。
殷元昭见她脸色惨白,痛的冷汗直流,身体不由得靠近她,在床边坐下,任由柳如卿抓住他的手臂忍痛,一边往朝外叫道:“叫太医。”
瑶琴闻言就往外走,柳如卿连忙止住她,挤出笑来:“伤口疼痛总是难免的,天色已晚,不用麻烦了。”
瑶琴半只脚已踏出门去,回头见殷元昭虽面露忧色,却仍是听柳如卿之言朝她点了点头,方退回来。
两人又坐了一会,待柳如卿平复下来,道:“怎么了?”
柳如卿不留痕迹地打量他,觉得自己未免唐突,便忍住了腹中的话:“没事。劳烦你来看我。”
殷元昭只好道:“你先好生养伤。”又嘱咐瑶琴琼箫仔细照看,这才离去。
月挂疏桐,过了圆月门,沙沙竹影舞弄清姿。
殷元昭放慢步调,盯着衣衫上的褶皱,微微出神。方才被柳如卿触碰到的地方,仿佛绕着一团火,越烧越旺,沿着臂膊侵入脏腑,带来让人难言的炽热。他不自觉地勾了笑,又飞快地掩饰下去,正正衣襟往晓月居而去。半途中遇见魏安领着一人前来。
“老奴叩见王爷。”
见是寿安宫的德福,殷元昭忙问:“可是皇祖母出了事?”
德福躬身道:“王爷放心,并不是太后娘娘有碍。老奴奉娘娘之命前来传达几句话。”
殷元昭心内落定:“请讲。”
“娘娘说,王爷今日所请,陛下准了。”
此事为预料之中,殷元昭并无意外:“还有吗?”
德福低着头:“娘娘还说,依王爷的年纪,合该娶妻。若是没有中意的,养几个妾室也好。肃王府人丁凋零,王爷万万不可再蹉跎了。”
殷元昭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回禀皇祖母,就说我累她担心了,改日进宫请罪。”
“王爷言重,太后娘娘还有一句话让老奴转告,”德福顿了顿,“谢家女虽好,但普天之下,淑女无数,王爷还需放宽心怀。”
殷元昭愣住,德福告辞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提起谢琦兰,他已有一年多没见过了,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她成亲的时候。婚礼上王亲贵族喜欢取闹,她大大方方地应了。两人无意对上眼,她依旧是怜悯柔和,让人恍惚寿安宫的那些岁月不过是梦幻罢了。听闻她和豫王琴瑟和鸣,于两人而言,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不过他偶尔会想,对于谢琦兰,到底是执念多些还是爱慕多些。
他又想起柳如卿,崔云之说她俩像得很。依他看来,两人实是天差地别。
谢琦兰总是温柔的,轻声细语,行为举止规规矩矩,不落人闲话。一双眼睛总流露出怜悯,高兴的时候弯一弯,便有笑意流荡其中。而柳如卿,处事大胆,不拘泥于俗礼。要不然怎么敢半夜三更收留别人。他摇头笑了笑,这两人除了相貌以外唯一像的地方,就是偷偷瞧他之后都喜欢抿嘴一笑。这笑也是不一样的,谢琦兰是温和内敛的,柳如卿则是羞涩灵动,让人开怀。
月色下殷元昭独自一人,负手而立站在莲池一畔。碧叶悠悠,一阵晚风吹来,簌簌作响,越发衬得他形影潇洒。
明月高悬,不解情人愁。
第14章 浅处无妨有卧龙
伊洛河两岸,遍栽垂柳。柳丝飘飞,长长的浸到水里,微风拂过,带起阵阵涟漪。
艳阳当空,河当中一座画舫,装饰华丽,随波慢慢滑过。船头左右各支着一只红灯笼,几个俏丽女婢立在船舱两旁,间或地指着内里咬耳朵,笑成一团。透过薄薄的帘幕,尚能看见几人在饮酒作乐。
画舫尾部跟着一只乌篷船,蓬高只容人坐立,正顺着波浪而行。
乌篷船上,有人探出手来,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一看便知养尊处优。
手的主人侧倾酒坛,坛中酒顺势而下,倾倒在一江碧波之中。霎时间浓烈的酒香扑鼻怡人,吸引好奇的游鱼团团而来,不多时就好似醉倒一般,七倒八歪。
“暴殄天物。”说话之人嗓音清澈,言语中透露着惋惜。
另一人收回动作,将酒坛往外一抛,稳稳当当地立在船头,大放豪言:“好酒知音饮,你不好酒,那我只能将之赠与天下人,岂不乐哉。”说罢仰倒在船舱,单手枕着脑袋,闭上双眸,看也不看提起酒壶就往嘴中倒去,仿佛江湖中侠客再临,端的是逍遥恣意。
殷兆柏白了他两眼,晓得他歪理多,故意揶揄道:“十三殿下日日出宫,却是不怕陛下责骂了?”
初八晚上上京出了事,彼时殷元昀又偷溜了出宫。嘉平帝知道后严厉斥责了他一顿,便是他母妃,从来顺着他,也对他冷了脸,只求他近日不要惹祸。
殷元昀哪能不知他在调侃,毫不羞愧:“父皇这几日为国事操劳,可顾不上管我。”见对方撇嘴不信,又哀声一叹:“只盼着九月开府放我出宫,才得自在。”
殷兆柏闻言,起了兴致:“听说礼部已经奏请了封号,王爷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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