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昭将房中可疑之处仔细检查,然而并无痕迹。此时,张迟小声“咦”了一句,又敲了几下,发现声响与别处不同。他在墙上摸来摸去,碰到一处凸起,用力按下去便有些活动。他掰开青砖,正是一处暗格。
“王爷,”张迟从暗格里摸出一个锦盒,殷元昭连忙走过来瞧个分明。锦盒并未上锁,两人打开一看,内中空无一物,“奇怪,为什么要放个空盒子?”
“我们来晚了。”若是周济则已经遇害,周府可能已经被清理过。殷元昭环视左右,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他仍抱着希望,想再找出些线索。
“王爷,卧房里有些不对。”一人急匆匆地跑来禀告,殷元昭眼中一亮,跟着他大步经过三折游廊。卧房处于宅院中间位置,妆台上既有女子配饰,又放着男子常用的发簪,该是周济则子媳所居。房中几个亲兵正在挪动雕花大床,唤他们过来的亲兵解释道:“王爷可觉得帐幔和被衾有些古怪?”
殷元昭举目看去,松绿被衾上挂着粉色罗帐,新旧不一,看上去极不相配。然房中衣物,都是些冷淡色调,依次叠放整齐。据此来看,主人必定对用色极为讲究,怎会床上之物如此布置?
“王爷您看,”雕花大床移开后,一人突然道。
其他人立即围了上去,只见床底下几团褐色污迹,斑斑点点,像豆大的雨点,溅在地上散射开来。张迟蹲下用手一擦,痕迹有些时日:“应该是血迹,你们把床翻过来。”
其余人听令,雕花大床被翻个四脚朝天,床板下赫然也是大片血迹。殷元昭灵光一闪,吩咐道:“你们再去其他的卧房找,看是否都是如此?”
“王爷莫非是认为……”张迟隐下字句,迟疑着问道。
殷元昭冷静地朝他看去,略一颔首。他盯着忙碌的众人,负手站在院中,任亲兵将卧房恢复原状。脑中有个念头呼之欲出。想起梁益说过,周济则一家不见踪影,今日发现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那就是周济则已经遇害。而且,不仅仅是周济则,他的子媳、孙女说不定也一同遭劫。
倘若真是如此,吴乾所言□□是真。
殷元昭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当真是胆大包天,一家数条人命就此消失匿迹,而无一人敢吐露,只怕底下还藏着无数罪恶。
也是周府不大,亲兵不过一会儿就将其余几件卧房搜查干净,回报说只有两间女子闺房床下无血迹。殷元昭了然,即刻叮嘱切勿走漏风声,又吩咐几人去探听周围人家,晚上是否听到动静,这才带着张迟离去。
太阳开始偏西,街市上仍然是熙熙攘攘,行人神色匆匆,不敢耽搁毫厘时间。货郎沿途叫卖,鼓声叮咚,引来好奇的顽童。道旁多绸缎庄、茶楼,每行十余步便可见到一家,和锦州风土相宜。
张迟凑在殷元昭耳边低语,两人齐齐往后看了一眼,默契地迈进面前的布庄。一番打扮后,两人换了布衣自后门悄悄溜走,总算甩掉了背后盯梢之人。行至茶楼前,楼上人声鼎沸,正是打听消息的绝佳场所。殷元昭却反其道而行之,转身在道边的茶摊坐下。
茶摊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只是在阴凉处搭了个凉棚,支了个摊子供路过的穷苦人家有碗水喝,摊前竖着块木板,用黑炭歪歪扭扭地写着“两文一碗”。这时候午后刚过,茶摊上也没人。
“老人家,来两碗茶。”
“来咯,”张老汉从火炉旁转过身,麻利地摆上两只碗,提壶倒水,动作一气呵成,“客官您慢用。”
殷元昭正有些渴,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问道:“老人家生意可好?”
张老汉用肩上搭的粗布擦了擦汗,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混口饭吃。”
殷元昭闻言,心下一动,又道:“老人家,我们兄弟初来乍到,人生路不熟,正缺个人和我们说道说道。”
张老汉见摊上也没客,顺手推舟坐下,总有些客人喜欢听写奇人异事,他平日里也常讲,要是大方的客人,便会多付点茶钱。他佝偻着背,坐着比他们俩都矮些。张迟也给他倒了碗茶:“就当我们请您的。”
张老汉笑呵呵地接了:“老汉今日有福了。说到锦州啊,是个好地方。锦州有三宝,要是到了锦州没见过、尝过这三样,那就是白来。”
张迟憨笑道:“哦,还请老人家明言。”
“一是咱们锦州的绸缎,每年到收丝的时候,家家户户纺织声,织出来的布光泽亮丽,若是染上色晾在外面,那就是华光齐发,比天上的彩霞还好看。这第二,就是山上的早春茶,这可是每年最先的茶,要上贡到宫里的。”殷元昭听了,这倒是实话。每年春时,各地都会敬献早茶,锦州的问春向来是独占鳌头,深得宫中贵人欢心。张老汉见他也是一脸赞同,与有荣焉,仿佛是他亲手采摘的一般。
“那这第三呢?”
“第三嘛,”张老汉嘿嘿笑道,“那可是个好东西。”
张迟不明所以,笑道:“老人家打哑谜,我们可猜不出来。”
张老汉咳嗽一声,道:“就是鹿血酒。锦州也有好多人家养着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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