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与蒯彻这一下腿都软了,几乎是被架着拖进了章台殿。
胡亥正坐在上首看地图,而萧何与赵高分侍左右。
见他俩被拖进来,胡亥笑道:“瞧瞧,捉回来两只小老鼠。”他笑眯眯“夸奖”萧何,“这都是萧少府机警,报于朕知晓,否则这两只小老鼠跑出宫去,乱咬乱叫可不好。”
这算是坐实了萧何“出卖”张耳、蒯彻的罪名。
皇帝话音一落,张耳目光如利刃,直刺向萧何,怒道:“竖子害我!卖友求荣!呸!”扭头冲着胡亥道:“陛下明鉴,出宫一事,为萧何主谋!我死不足惜,可是一定要萧何黄泉路上陪我才算公道!”
蒯彻纵有三寸不烂之舌,此刻因作呕不止、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何被旧友这样当面直斥,心中一痛,明知皇帝是要绝了自己退路,当下只能沉默认了。
胡亥微笑道:“张耳,你在信都,好歹也是个丞相,怎么如此狼狈?来人呐,带他二人下去梳洗过。”
一时侍者带张耳与蒯彻下去。
胡亥仔细研究着地图,而赵高殷勤为他摊平。
萧何僵立原地,仿佛还没从张耳的喝骂中回过神来。
“怨朕?”胡亥笑问道。
萧何一惊,忙道:“罪臣不敢。”
胡亥手指摩挲着地图上泗水郡所在,微笑道:“你不必担心家人。朕已经着泗水郡精兵去攻打刘邦驻守的胡陵、方与,就说,你已经告诉朕,那刘邦乃是诈降。若他不想死,就把你这萧少府的族人都交出来。”
萧何大惊,颤声道:“陛下!这、这……”
胡亥慢吞吞道:“你有诈降逃跑的前科。朕断了你的后路,是为了你好。”
萧何只觉双膝酸软,望着年轻的帝王,只觉帝王心术,如斯可怖。
可怜他全族老少……不知沛公会如何处置。
第54章
张耳和蒯彻被带去洗漱, 清水荡涤去身体的污秽,也让他们冷静下来。
蒯彻吐了一场,虽然虚弱, 但是能说出话来了。
张耳虽然恨毒了萧何, 却也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缓步上殿,思索求生之法。
殿内,胡亥正叫人把地图悬挂起来。
看时,却是秦朝疆域图,北至代郡、渔阳, 南至南海郡番禺, 西接羌氏,东临大海,蔚为壮观。
“来了?”胡亥端详着地图,手持墨笔, “近前来。”
张耳和蒯彻不敢违逆,都上前。
胡亥也不回头, 一面端详着地图,一面道:“你们不是想造反吗?朕给你们算笔账。蒯彻,你是辩士,虽然现在混得不成样子,不过此前以一言为武臣收城池三十余座, 也算有点本事。张耳, 你从前是魏国一个小县令, 现在做了所谓的赵国的丞相。朕给你们算算,到底是留在朕这里做少府属官好,还是回到旧地接着造反划算。”
张耳与蒯彻诈降本就是大罪,又密谋逃出咸阳,更是罪加一等。
他俩梳洗之时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道这次能保住性命就是侥幸了,万万没料到,皇帝如此心平气和地要替他们算一笔账。
然而皇帝越是心平气和,他二人便越是胆寒,不知道这暴君最后会出怎样的刑罚手段。
毕竟秦二世暴虐之名,天下皆知,亲手足杀起来都不眨眼,更何况是造反的罪人。
胡亥并不在乎他们如何惧怕,墨笔一动,圈起地图中央的陈郡来,“这是陈胜吴广造反之处。”墨笔上行,“过大梁、驻邯郸,这是张耳你辅佐武臣走的路,武臣死后,你与陈余拥立赵歇为新赵王,驻军信都。”
胡亥笔锋一顿,“这是造反者之一。”
他笔锋继续上行,至于涿县,“这是造反者之二,韩广。”
“自大梁往东北,驻军东阿的,乃是造反者之三,周市。”
众人已是看得呆了。
胡亥速度加快,往地图左侧,圈出三川郡荥阳来,“这里,是原来吴广的大军,如今正与章邯大军交战,算是造反者之四。”
“下面南阳郡,还有造反者之五,宋留。”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东边会稽郡还有造反者之六,项梁。”
“还有萧少府的老东家,沛县刘邦,这是造反者之七。”
“当然了,陈胜这个始作俑者,算是造反者之八。”
胡亥回过身来,背后是画满墨圈的江山图,“只是粗略一数,已成气候的造反组织就有这八个。”
他笑道:“张耳,你这丞相的含金量怕是不怎么高啊?”
张耳已是看得呆住。
胡亥仍是笑眯眯道:“你们这些丞相也好,将军也罢,都如朝露一般,转瞬即逝。朕的父亲,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朕骨血来自先帝,可以说是比你们不知道高到那里去了——朕治理天下尚且小心翼翼。你们咋一个个脸那么大,都觉得自己能成事呢?”
赵高忍笑拍马屁,“就是就是!小臣能在陛下身边服侍都觉得是祖上积德、苍天垂怜。你们这些大人呐,都不知道珍惜。”
胡亥翻出地图来研究,也不只是为了说服张耳、蒯彻,他自己也要对天下形势有个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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