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他猛地冲上前去,拉着一个宫女的袖子问道:“贵妃呢?李大人呢?”
大周帝红着脸,十分焦急地问道:“他们去哪了?怎么不来找朕?”
宫女被他有些疯癫的神色给吓到了,她哆哆嗦嗦地说,“贵妃在今早听闻消息之后就早就跟着李大人走了。”
“你说什么!”
大周帝握紧了她的手腕,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你在骗朕!是你在骗朕!”
那宫女微微撇了一下嘴角,身后立马来了另外一个人将她急急忙忙地拉扯走,“你傻啊,跟这人废话干啥呢,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搬东西,看看,这个珠帘全都剪下来,快来快来。”
望着殿内匆忙奔走的人,往日里那些跟着李申一起阿谀奉承的宦官悉数不见了踪影,那些吹牛拍马的“忠臣”早就收拾好家当准备开溜。
这个腐朽的王朝,这个冰冷的大殿,只剩下他一个人。
大周帝脸上的生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缓缓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失魂落魄地轻声道,“是朕错了吗……”
阴差阳错的,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男人在雪夜中的最后一次出征。
他跪在自己身前,温和地笑着说,“陛下放心,微臣此去边关,必将击退敌军,护我大周万民平安。”
“我万千秦家子弟皆在此为陛下而战,成为您手上的利剑,为您扫平天下逆贼。”
他做到了。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回来。
他死得极为凄惨,被万箭穿心,立在无数尸骸之上,最后望向了皇城的方向。
那个时候,听到他的死讯,身处皇宫的他竟然还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一直比他在朝中有威望,在民间有拥戴的男人终于死了。
他终于可以,独当一面,让天下百姓都看到自己了。
可是……
是他错了吗?
是他错了吗?
大周帝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子如,是朕错了,到现在才看清……”
“是朕忠奸不分……是朕将你留给朕的利剑白白糟蹋,拱手送人……”
他的双眼红得几欲滴血,十指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极大的痛苦,整个身躯都微微弯了下去,蜷缩成一道弧线。
接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疯癫慎人。
“秦知意,秦知意,是朕错了……”
两行清泪滑下面庞,他用颤抖的手摸上地上的剑,然后缓缓地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从将你父亲逼死的那一刻,朕就错得彻彻底底……”
·
在黑夜里,一辆马车疾行在车道上。
里边的人提心吊胆地从马车的帘子向外悄悄窥探,在发现周围的环境没有异常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雯握紧了手掌心,这几日她忙着逃命,早就顾不上像平常一样精细地打理自己,此时整个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眼底有着浓重的乌青。
她不放心道:“父亲……秦知意她不会追来……”
李申不满地扫了她一眼,道,“什么时候为父做事情你们还会质疑了?这小道是为父早几年就准备好了的,秦知意要是能找到,那她就真的是神仙了!”
李浩之插嘴道:“父亲,咱们这是去哪?”
李申沉声道,“去梁国,大周一完,梁国和齐国就要开战,梁国那边会派人来接老夫的。”
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老夫定会叫秦知意知道得罪老夫的后果。老夫定会将她做成人彘,让她受尽羞辱,卖到最低贱的勾栏里去!”
李雯一直黯淡的双眼一下子迸发出光芒,她眼底浮上阴狠的神色,“爹爹,届时我们定要好好地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贵妃有些疲惫地扶了扶额头,勉勉强强勾起一抹笑道:“还好探子通知的早,大哥不必担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番去了梁国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总会回来夺回我李家的一切。”
李申听闻她安慰的话语,又想到梁国那边给自己的承诺,心底的郁闷之情顿时消散了不少,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当他刚准备开口说话之时,整个马车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震得他一下子装上了后边的木板,顿时额头就红肿了大半。
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声,拉开了马车的帘子吼道:“作死的东西!怎么驾的车?”
但是在下一刻,他脸上愤怒的情绪就一下子僵硬了。
在浓厚的夜色中,车夫颤抖地举起双手,面带恐惧之色与他对视。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抵在了他脖子上,刺骨的冰凉触感令他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他无比惊骇地缓缓抬起头,发现自己的马车早就被一行身穿黑衣的人包围。
在其中,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踏着夜色缓步走来,夜风将她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依稀可以看见斗篷下她白皙的下巴。
她走得很慢,似是在这黑夜的山林中闲来无事地漫步一般,但是每一步都像狠狠地踩在李申的心上一般,压得他几欲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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