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城里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当然,这些高等教育,也就只是指接受过高中教育,这些知识分子,到农村来镀个金,回去就可以进机关单位当基层干部了。
所以,他们必须要和当地的村干部以及农民,把关系处好,最后,会有一份总结信,随他们一起带回城里,合格不合格,有没有犯原则上的错误,总结信里都会提。
上面机关会审查仔细,能提干的就提干,不能提干的那就自寻出路。
像何丽这样的,一来就犯原则上的错误,作风有问题的,回去之后,指定是不能进机关大院的。
何丽吓得脸色发白,她哪能想到农村人这么狡诈,那个苏桃……是不是在挖坑给她跳?
可偏偏,她还真是着了别人的道。
可气,可恨。
丁红霞踹了她一脚:“问你话呢,说话啊,刚才不是还很大胆的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何丽向仇金喜投去求救的眼神,她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不管用了,那位大队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仇金喜是又气又觉得她可怜,色厉内荏道:“你这个小同志你怎么能犯糊涂呢,好在你这还处在犯错的初级阶段,你这还只是思想犯错,这次的错误,你必须要老老实实地给我写悔过书,检讨自己的罪行,我还要在你的档案上记下一笔,你都听到了没有?”
何丽赶紧点头如捣蒜:“是队长,我……我知道错了,回去我就写悔过书,希望……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们的大队长。
赵美兰差点气笑了,她走到何丽跟前,也想学丁红霞兜头给她一脚,但她忍住了,咬着牙道:“你勾搭的是苏桃的男人,是不是要求苏桃的原谅,是不是要看苏桃愿不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何丽委屈地站了起来,走到苏桃跟前,内心是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得不服软:“是……是我鬼迷心窍了,我……我就是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寻个靠山,我看周大哥他长得高大,我……嫂子,我错了……”
苏桃的隔夜饭都要被她膈应出来了。
但她知道,知青这个事,情况复杂,省城离他们这东台县不远,能被下派到这么近的地方下乡,说明这批知青,家里多少都是有关系的。
何丽也只是在言语上撩骚了两句,真要定罪,也有矫枉过正之嫌。
苏桃晾着她,转头看向大队长:“虽然只是思想出了偏差,但这个性质还是很恶劣的,我们这花溪村本来是民风淳朴的地方,偏她一来,就带来这歪风邪气,要是别人都效仿,那家家户户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所以……队长,这个记过,你可一定要言出必行,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她的总结信上,一定要写下来,到时候何丽走的时候,我一定要看她的总结信。”
你三番五次勾搭我男人,那我就让你当干部的梦落空!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何丽一副小媳妇样,都这个时候了,除了装孙子装怂,她还有别的路走吗?
仇金喜只觉得这苏桃咄咄逼人,但他媳妇儿在场,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应下来:“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我肯定说到做到,放心啊。”
苏桃心里冷笑,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操蛋玩意儿。
今儿幸好有人在这做个见证,总跑不了的。
回去的时候,何丽一路都在哭哭啼啼,苏桃听了心里来火,这丁红霞就更来火了,推了她一个大踉跄,嚷嚷:“你还哭?你哭啥?咋的?受委屈了啊?”
何丽只能抽抽噎噎,心里把这恶女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苏桃拉着赵美兰的手走在后面,最后面跟着周牧野。
天色完全黯了,羊肠小道,这一行人慢吞吞地走着,苏桃小声对赵美兰道:“赵老师,你……可得小心着点这个何丽。”
她又不好意思说得太明显,虽然队长花花肠子不少,但她多少还是要给赵美兰留点脸的。
赵美兰抓着她的手塞进臂弯里:“苏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没跟我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仇金喜把这个小知青调到胡金兰手下做事了,能是无缘无故的吗?”
苏桃替赵美兰委屈:“你……怎么不说他呢?”
赵美兰叹气,拍拍她的手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有用的话,你以为我不说吗?就这样吧。”
家事最难断,理也理不清,农村妇女,又是七十年代,还能离咋的,不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吗?
仇金喜才和她结婚的时候,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的,仇金喜那时候对她也好,可时间久了,男人的心就野了,加上手里有那么点权利,他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
赵美兰他们走了,晚上起了风,苏桃站在自家院子门口,看着那模糊的黑暗里,一群人的背影,觉得有些悲哀,替赵老师感到悲哀,也替这个地方的农村妇女感到悲哀。
只是苏桃有些讶异,没想到她也有和丁红霞站在同一阵线的时候,大约,有了共同的敌人,她们就成了盟友?
晚上,苏桃捧着数学课本坐在床上,男人瞥她:“怎么连丁红霞和她哥都去了?我以为丁红霞要坏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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