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师父呀,是他的恩人,是他如兄如父一般的亲人。拯救他,教导他,养育他的师父!
“别过来!”容昭坚定地声音在容梓白脑海中响起,“你现在力量不够,还制服不了他。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将他再制约一段时间,好给你时间去成长。阿白,你是我的继承人。现在,到了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了。从即刻起,你就是一门之主,是新一任的掌门。你,记住了吗?”
黑雾缭绕之中,师父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容梓白却觉得自己能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如往日一样温柔如水地注视着自己,带着无尽的关爱与鼓励。
容梓白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哽咽道:“是!徒儿记住了!徒儿定不辜负师父所托,一定会将门派传承下去,也定会早日将容溯镇灭!师父,我会让你骄傲的!”
容昭在黑雾中满足一笑。随即,便被彻底裹在其中。
黑雾如旋风一样飞速转动、缩小。而变故就在一瞬间。起先只是一道金光如箭一样射穿浓雾,照射出来。随即,两道、五道、十道……无数道金光迸射而出,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的,用最后的生命来实现终极的镇压封印。
黑雾被金光撕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上空回旋。
金色的光芒犹如初生的旭日一般绚烂夺目。容梓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他感受到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温暖,耳边似乎听到了鸟语,听到了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带着留恋和不舍。一阵风过,带走了温暖的触感,也带走了一切。
再度睁开眼,屋里已没有了任何黑雾和金光的踪迹,只有地板上,躺着一个面具。
这是一个完整的面具,只是正中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仿佛被劈开过,又强行粘合上。面具上的花纹一中线为准,两边对称,右边是柔和的亮金色,而左边则是阴冷的深蓝色。金色的一面触手温暖,蓝色的一边,却冰冷彻骨。
泪水终于还是顺着脸颊滑落。容梓白静静地看着面具,良久,对着它跪好,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你放心……我会将你重新解放出来的。我,一定会的!”
容家铺子门边那盏不论日夜都亮着的小铜灯,微弱的火苗飘忽了几下,忽而灭了。
万籁俱静的午夜,唐人街的居民们都在睡梦中,对容家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这是个客居者的家园,这里总有悲欢离合上演,每一个故事都荡气回肠,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欢喜又忧伤。
只有午夜觅食的猫儿才是清醒着的旁观者。它抬头望了一眼不再有光芒的铜灯,抖了抖毛,朝巷子深处缓缓走去。
第7章 永明灯
迈克一脚踩下刹车,SUV停在了容家铺子门口,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迈克皱着眉头打量着熟悉的小店。
好像有点什么不同。
店门没开,还挂着“休息”的牌子。窗户和门都灰扑扑的,像是已经几个月没有打扫过一样。这点最奇怪,因为距他上次拜访这里,也不过两个礼拜的时间而已。
迈克下了车,穿越街道,走到店门口,按响了门铃。这个时候,他还注意到,门口的灯是熄灭的。
他对这盏不起眼的铜灯有点印象,因为它似乎24小时都是亮着的。
门铃响了很久后,里面都没有动静。就在迈克以为屋里没人的时候,门锁响了一下,这才打开。
来开门的还是那位漂亮的东方女孩,只是她这次看着情况却不怎么好。容婧好像是刚大病痊愈似的,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面色苍白削瘦,一贯顾盼生辉的眼睛也没了神采——就像门上那盏熄灭了的灯一样。
“出了什么事了,容小姐?”迈克关心地问。
“我们的师父……去世了。”容婧低声说,“你是来找阿白的吧,海德探员。请进来吧。”
迈克急忙低声说了一声抱歉,又觉得不够真切,补充道:“我并不知道。之前打电话,容先生一直不接。”
“他也很伤心。”容婧引着他朝后堂走,“你来的是时候。我想他需要你。”
“需要我?”迈克呢喃着。
容婧苦笑一下,“你是他的朋友呀,海德探员。”
“请叫我迈克。”迈克微笑了一下,“我也是你的朋友。”
禅室里没有点灯,而这又是一个阴郁的早晨,于是屋里昏暗得就像是快要入夜一般。迈克不是用自己的眼睛,而是用自己受过训练的敏觉,才找到容梓白的身影。
容梓白也穿着一身亚麻白衣,是他们中国的唐装。他背对着门口盘腿坐着,面对着一个香案。
没有遗像,也没有鲜花和蜡烛,这里并不像一个灵堂。大概只是他修行的地方。
迈克只知道日本人的习俗,想必应该区别不大。于是他轻轻走过去,跪坐在容梓白身后。
容婧端了茶盘进来,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这时,容梓白才从打坐中回神,转过身来。
迈克看清他的面孔,也暗暗吃惊。他比容婧看上去要憔悴多了,仿佛瘦了有十斤,而他本来就是个削瘦的人。他面孔黯淡,漆黑的眼珠就像宇宙中的黑洞,任何光芒都照射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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