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这么多年过来了,就连当事人也看淡了,看破了,她这个旁观者又何苦耿耿于怀呢?
一切都不过是命中注定而已,改变不了,挣脱不掉,他们只能选择接受。
但宁嫂并不愿将这一切告知舒悦,她只想让她快乐无忧的做自己,不要被这些俗事所影响了。
舒悦没有回话,只是蹙着眉,心里的愧疚越加浓烈。
若是他们知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又会有多么的失望啊。
她……是不是做错了?不该为了钱伤害了这一家子真心待她的人?
——
说来也巧,舒悦自从住进了裴家,便一次也没遇到过裴志远,总是与他擦肩而过,时间永远对不到一块去,可今天倒是碰了个正着。
若不是宁嫂向她介绍,她都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竟是裴译的父亲。
只因,男人实在是苍老得厉害,与薛祁薇相比,简直是一个三十,一个六十的差距。
在舒悦看来,很多人都是相由心生,照理说,以裴译的年纪,他的父亲最多不会超过六十岁。
可眼前的男人却是满布沧桑,仿佛将一辈子的苦都吃尽了,没有半丝的人生乐趣。
宁嫂向两人介绍完后,裴志远朝舒悦点了点头。
“爸……爸……您好。”舒悦说得十分艰难,但还是出于礼貌叫出了口。
裴志远本欲离去的身形狠狠一滞。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他猛然惊觉,爸爸这个词,于他而言,竟是这般陌生。
裴译好像是从16岁那年的生日过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了吧。
他在原地伫立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人觉得他已然变成了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舒悦有些疑惑,想走,却见裴志远仍旧站立在原地,出于礼貌,还是静待着他的回话。
良久后,男人似是回了神,转身,轻声叹息,道了声,“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舒悦不曾想男人会主动关心询问,着实吃了一惊,“我……我……很好。谢谢爸的关心。”
“嗯,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就和宁嫂说。”
“谢谢爸。”
宁嫂想,以裴志远这常年间对这个家不闻不问的冷漠性子,如今,他与舒悦的这些对话,或许已经是他能主动客套的极限了。
谁知,不仅如此,裴志远还朝着舒悦慈爱的笑了笑,“不必太拘束,我是裴译的父亲,也是你的。”
舒悦心头一暖,莫名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若是自己的父亲还在,又会不会如这般对着她慈爱的笑?
“有时间吗?”裴志远又问。
舒悦如实点头,“嗯。”
“陪我走走?”
舒悦讷讷地点了点头,宁嫂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刹那间老泪纵横。
此刻,她突然就觉得,这个家终于也有点家的味道了。
——
裴志远的话并不多,舒悦与他并不算熟识,两人基本上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是叫舒悦对吗?”
“对。”
接着便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舒悦尴尬地用脚踢了踢路面的石子。
等了良久,裴志远都不曾再说一句话,舒悦有些无聊地眺望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
倏地,裴志远一声叹息,语气里的苍凉,冻得人心凉,“看得出,裴译很喜欢你。”
他双眼无神,眺望着远方,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很远,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悦没有回话,因为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她看来,裴译对她的态度,早已不是刚签订合约时的那般一本正经。
不仅如此,他还会时不时地撩拨她一下,做一些会引人误会,遐想连篇的暧昧举动。
甚至,那次在医院里,他因为担忧她,脱口而出的话,就仿若昨天般,不断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他说,我若不是病了,又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不要命的女人。
她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一句,刻骨入心。
她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是她太害怕,害怕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最终会不得善终。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未开始。
她始终坚信“心不动,则不痛”,但如今,她已经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动了……
就这样,裴志远与舒悦两人,各自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谁也不曾再多说一个字。
良久后,一阵微风拂过,祖宅花园里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落,舒悦下意识伸手去接,一片树叶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裴志远摇头轻叹,“一晃眼又是一年了……”
舒悦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裴译阴沉着脸,大踏步朝着她走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就欲将她带离。
“裴译。”她轻声唤了唤他,“你怎么了?”
她头一次感觉到男人握住她的手都在颤抖。
他……是在害怕吗?
可是他又是在害怕些什么呢?
她望了望裴志远,又看了看裴译,这才惊觉,裴译对待父亲的态度,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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