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车到现在,于安已经等了一百二十分钟,才一开始的翘首以盼变成后来的来回走动,再到最后蹲在马路牙子上发呆。
于安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只因为向晨拜访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就觉得人家对自己是死心塌地,只因为内心那一点小小的火苗作祟,就千里迢迢赶过来,只因为那人一句回应,就信了眼巴巴等人来接,距离约定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原本她还可以继续等,但死活不回消息不久已经说明一切了吗?她活成了一个笑话,也许人家只是随口那么一答,根本不拿她当一回事儿,发完消息该打游戏该睡觉都不耽误,也许还跟哪个女生正浓情蜜意的,自己宛若一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的,很好,她现在明白了。
虽然嘴上说着都放下了,可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水挡也挡不住,泪水喷涌而出湿袖子都能拧出水来,于安跑卫生间洗了好几次脸,抽噎着最终止住哭,但两只眼睛却已经肿的高高的像桃子一样,她从小就这样,一哭眼睛就肿,这幅样子回去恐怕要叫爷爷奶奶担心,她当即买了回学校的票。
一来一回,来时意气风发,去时失魂落魄,有些东西变了就永远都不一样了。
于安上车,车厢里的人流却被阻塞,令她不能前进,前方还隐隐传来争吵声。
原来一个大叔占了别人的座位还不肯认错,就霸着座位不放,原本应该在那个座位的姑娘不断地拿出车票给大哥看,大哥就是眯着眼靠着座位不为所动。
于安本来就一夜没睡,现在更憋着一肚子火,逆来顺受了小半辈子的她忽然间聚起一种力量,三下五除二拨开人群,走到事件中心,推推那睡觉装死的大哥:“起来!”
大哥睁眼一看,不过是个学生妹小姑娘:“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座位,我要坐这里!”于安柳眉倒竖,加上刚哭过的眼睛眼角泛红,睚眦欲裂,竟然也有几分不好惹的气息。
“你的座位?拿出证据来!”大哥翻给于安一个白眼。
于安说:“我就看中这个座位了,你让不让吧?”
“这是我的座位,没看到我坐在这里?”
于安趁势追上,咄咄逼人:“你的座位?你倒是拿出证据来!你是有车票还是有什么,除了这张老脸,你还剩下什么?”
“哎呀,现在的学生素质真低,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了,”大哥捂住自己的心口,“我可告诉你们,我有心脏病的,你哪个学校的,这么没家教,爹妈没好好教你吧!”
“就你有心脏病是吧?谁没有个心脏病咋的?还尊老爱幼?您多大年纪?是睁不开眼还是迈不动腿了?您这张嘴可是夜壶镶了金边呐!我拜托您自个儿照照镜子去,活的越大越抽抽儿,装的是人五人六挺像那么一回事儿,实际上满肚子坏水,成天游手好闲的,你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就知道出来丢人现眼让大家伙儿看看你什么鳖孙样,你对内有愧于父母,你爹妈把你养这么大就让你出来讨同情了?真不嫌丢人!您要方便告诉我您家地址,我们敲锣打鼓把您送回去,让您爸您妈好好看看您的德行能不能再抢救一下,你是对外无功于家国,你吃国家的大米你不干人事,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 ,撬社会主义地砖,您要是早死,我们国家经济地位能再上一个台阶!”
于安上下嘴皮翻飞,话语连珠炮一样向座霸男发射,语速之快,语气之强,宛如架设在国土边上的洲际导弹,轰的一声下去,是暴土扬尘,烧得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大哥词穷,嘴笨,说不过于安,一扬手要让于安尝尝社会人的毒打,被后座的花臂大叔拦住了。
大叔打个哈欠,似乎从睡梦中被吵醒,他站起身来,顶到车顶,浑身肌肉,仿佛一座小山,脖子上一串金链,用手一指座霸大哥:“下去。”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座霸大哥立马就像枯萎的向日葵,畏畏缩缩站起身来,朝车厢深处走,花臂大叔一声暴喝:“站住!往外走!”
娇花大哥像冬日寒蝉,身子如纸片一样单薄,用手试探性地指了指外面的站台:“那儿?”他语气中还带着些侥幸,希望花臂大叔能对他这个“老人”有那么一些尊敬和怜惜,但他错了,没有人会因为他是一朵娇花而怜惜。
花臂大叔点点头。
枯枝大哥在全车人期待的目光下走到站台上,车门关闭,列车缓缓启动,望着被留在原地的大哥,全车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于安哇哇的哭声淹没在欢呼声中,她伪装起来的那层防御壳,终于彻底破碎了。
酒吧里,商遗爱和角诚意争执不下。
商遗爱说:“你怀疑宫半槐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我,他是很长时间没露面,但并不能就此认为他是幕后黑手。”
“我没说他是主要的幕后黑手,但一定是幕后人的助力之一,这是对他行为追踪的统计图和分析表,他最后一次活跃在公众视野中是在一年前,正好是2020末日言论兴起的时候,宫族就是利用这个言论申请召开全员大会的,那段时间流言传播的速度和规模是前所未有的,数据呈现不正常的走向,我完全有理由认为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角诚意把报表一拍,用事实说话。
“他从一年前就没有公开现身过,系统中也找不到任何与他行为相关的数据,那为什么不能认为他已经死了,”商遗爱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且,宫半槐年纪不大,更谈不上家世背景,有什么能耐掀起这么大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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