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不理,兀自脱了鞋袜,卷起裤腿,用盛装好的泉水浇在小腿上,也不知何时天黑了,月华如练,我坐在溪泉旁的石头上,哼着阿姆从前给我唱过的小调,只是将歌词改成了那首鲁国人民赞颂姬同的漪嗟。
姬同叹了一口气,拾来因我任性而随意丢弃的鞋袜数落我道:“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我正想给他甩脸子,却看见他缓缓蹲了下来,他的袍子不似我的早已同夷奴交换过,姬同穿的是华贵的鲁服,因而这么一蹲下来,山间的泥渍几乎立即浸了上去,他却不管不顾,只一心扳过我的脚,耐心且细致地为我穿好鞋袜。
我转过眼,上回的账还没同他算,且我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他都未曾来瞧过我,我才不要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呢!
姬同却得寸进尺,手绕过我的腰欲来吻我,我头一偏,姬同便扑了个空,我痴痴地笑起来:“你也有吃瘪的一天!”
可是姬同只是无奈地望着我,不由分说地一只手将我抱了起来,我立时便腾在空中,我惊呼了一声,赶紧拢住他的脖子——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自己不狼狈地摔在地上。
姬同趁机亲了一记我,我又不能腾出手来,只好恶狠狠地盯着他,熟料姬同这厮越发得意:“夫人要是想下来,得亲亲为夫。”
我羞愤语死,虽则我同姬同再亲密的事也做过,可要我以这种姿势,在这样幕天席地地野外满足姬同的“一己私欲”,实在是难如登天。
姬同倒不着急,只是慢悠悠道:“小王体弱,怕是撑不了太久,夫人若是不慎摔伤,可不能怪小王。”
我呸!
可姬同的手却是越来越松了,我生怕他不顾我的死活就这么让我摔在地上,于是闭着眼睛,宛若蜻蜓点水般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可这么一记却叫姬同分了神,自然,手里也失了分量。
我赶紧拽住姬同,将他也带了下来,这么一来,竟是姬同做了我的人肉垫子,我听着姬同胸口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不无得意地炫耀道:“能让本公主吃亏的人还未出世呢!”
可是姬同却不回答,我慌了神,方才摔下来时好似有听见了什么重物撞击的声音,总不会是姬同……
我不敢想,小心地唤了几声:“姬同,姬同,你该不会被我砸晕了吧?”
突然间,翻天覆地,眼底是月光如清泉,姬同的眼里倒映着我的影子,那样温和多情,我失了神思,甚至失了一切,只一心一意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能让本王吃亏的人也还未出世呢。”
他看我一声不吭,忽然极其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沉缓:“还生气?是小王错了,求公主原谅。”他说公主时,竟是那样的动听,以至于我总是迷失在其中。
“方才,我只是想逗一逗他。”我偏过头,算是解释。
姬同也陪着我躺在地上,两个人一起看着天边的星星。
第8章 驯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姬同右手垫在脑袋底下,忽然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噗嗤”一笑:“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大王这是在想哪位美人?”
他眯了眯眼睛,忽而转头来与我耳语,鬓角厮磨,甚是缠绵:“除了公主,还有谁?”
我不依不挠:“是齐国的公主,还是姜蔓尔?”
他好似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可还是很快地回答我:“是齐国公主,也是姜蔓尔。”
我哂笑,一把推开他,继续望着我的星星,恐怕以后再瞧不见这大好的夜色,再也闻不到齐国路边青草的芳香。
若我不是齐姜的公主……若我不是,我怕是至死也与他无所交集。我心里岂能不明白,姬同与我的联姻干系两国,绝不止是我们二人的事,可知道是知道,又不敢深想下去,我情愿我蠢得一无所知,就这么懵然地享受着姬同给我的宠爱,哪怕这宠爱是假的是作戏,可我愿意沉沦。
你瞧,这就是齐姜的公主,也不过尔尔。活得还不如奴隶,奴隶的心是自由的,可公主,从出生便得忠于王室了,这是我的责任。
姬同很喜欢他身上的那只荷包,绣工不怎么样,不像是一国之君所佩戴之物,可我问起他时,他说是“至亲所赠”。
姬同没有兄弟姊妹,我便猜想是姑母做的了。
只是姑母的手艺我倒是不敢恭维。
姬同早早地催促我回车队,我却任性不依。他无法,只能晾着一干人等陪我好好地耍了一会,然后他回他的帐篷,我回我的婚车上。
阿嬿吓坏了,我嗤之以鼻,但见她那副被吓得半死的样子,我也只好敷衍地安慰了她一番:“这不是回来了么,也未曾出什么事不是?”
夷奴是打小跟着我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因此很是镇定地为我宽衣,将那团皱巴巴的奴隶衣裳丢在一边,我伸手,她一言不发地为我套上那套玄色婚服,袖口处绣了一朵桃花,我才瞧见,想是姬同特意嘱咐人这般做的,我心里涌起一股甜蜜,紧紧攥着袖口的那一朵桃花,满裳的华贵皆被我抛之眼外,心里眼里,皆只剩一朵艳丽的桃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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