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盒顶盖打开后,看到金银箔边沿的堆漆时,阿蓉仔细观察终于发现问题所在,这也是她匆忙叫住老人的原因。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这件漆盒其实还隐藏着背后的秘密,有可能会让典当行改变主意愿意将漆盒买下来。
“杨青哥,你对漆器了解多少?”特属于少女清软的音色在奢华的典当行内再次响起:“或者你以前接触过汉代的漆器吗?”
杨青似乎被阿蓉问习惯了,这回没犹豫就答道:“五年前典当行接手过汉代的一件漆器,不过我那个时候还是实习生,都没机会接近那漆器半米。对漆器的了解也只比普通人强点,毕竟干我这行耳濡目染…”
阿蓉一乐,招手让杨青凑近,指着漆器的顶盖道:“杨青哥,您能瞧出问题来吗?”
杨青弯下身,探头一看,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出来,便猜测是不是阿蓉想捉弄他玩?
越想越有可能,但杨青不准备起身,他准备看看阿蓉到底想干什么,是偷偷地走到他背后把屁股下的椅子挪走,看他摔屁股墩儿,还是怀里揣着痒痒粉趁他不注意撒在他脖子上。
阿蓉哪知道杨青心理活动有多么复杂,还以为杨青看得很仔细,等了一会儿不见杨青说话,便指引对方:“杨青哥,你看边沿,是不是有划痕。”
“哦,我看一看。”杨青心里觉得小女孩真鬼,竟然还不动手,斜眼忽然看到顶盖边沿几道或深或浅的划痕:“真有划痕啊!”
“那你再看堆漆是不是有些过于厚重以及凹凸不平。”
堆漆其实就是调色的漆液在漆器上面绘制花纹,是这件漆盒最重要的疑点。
杨青思绪一时间都乱了,分不清阿蓉真正的意图,要说十三岁的小女孩真懂什么漆器,那肯定不可能,小女孩自己研究玩还差不多。
杨青瞥了一眼:“这很正常,古代的工艺也不都是那么精细。”
阿蓉这回的语调很坚定:“西汉时期的漆器工艺达到了最巅峰的时候,掌握在统治者的手里,对工艺的要求是非常严苛的,如果只是单纯的一件漆器是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杨青依稀觉得他好像听谁讲过这句话,只是平常他的工作忙碌,听过的东西没时间去复习,也不会去刻意学习这些古董知识,所以只是觉得这句话有印象,却忘记谁说的。
可是,这小女孩懂得真多啊,比他懂得还多。
杨青一时间无比感叹,怪不得牧老总说他没上进心呢,跟人家小女孩比起来,可不是没上进心吗。
少女这回直接给他仍过来一个炸/弹:“杨青哥,我猜这件漆盒被人给改动过。”
杨青猛地起身,连带着腰闪了一下,痛的他边嘶气边急着说:“你说它是被改动过的赝品?不可能的,我们典当行有鉴宝师还是很擅长鉴定漆器的专家,不可能看错眼。”
老人这时候也抱着衣物上前,忧心忡忡道:“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可能会是假的。我还是回去和我老伴商量贷款的事吧。”
他真怕小女孩再多说几句,把他的漆盒给定性是赝品了,救命钱可都在这盒子上呢。
阿蓉总算明白杨青其实对古董了解很浅显,不然也不会直接曲解她的话。
她连忙从椅子跳下来道:“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这个漆盒有过二次制作,第一次是在西汉初期,第二次应该在……唐宋时期。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您的漆盒说不定能卖出去。”
杨青一怔:“这是二次制作的漆器?”
阿蓉担心老人会离开,连忙把鉴定的结果都给说出来:“堆漆技术始于汉朝,但技术还未达到顶峰,这件漆盒顶盖上的堆漆技术却非常完善,所以才我肯定它经历过二次制作。”
至于为什么鉴宝师没看出二次制作的痕迹,阿蓉觉得鉴宝师如果缺失耐心,或者对漆盒本身不重视,都有可能造成不全面的鉴定结果。
杨青跟阿蓉看法正好相反。
他对典当行高薪聘请的鉴宝师非常有信心,如果鉴宝师会出错,那典当行的名声也会受损,所以典当行在选择一位鉴宝师的时候非常慎重,而鉴定漆盒的这位鉴宝师名叫夏川,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再有二十年,他的地位应该跟牧老差不多少,尤其在鉴定方面非常有耐心,而且很注重历史文献考究。
即便阿蓉说得像模像样,可杨青不为所动,摸了摸阿蓉的脑袋道:“小蓉,在你这个年纪,哥哥还没有你这么厉害呢。”
杨青想把阿蓉糊弄过去,可迫不及待想把漆盒卖掉的老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干枯粗壮的双手抓住杨青另一只胳膊用力晃了晃。
杨青眼睛一瞥,老人没有说半句话,只是激动湿润得目光看向他,就直接把他堵得无话可说,不自在地转头看向了阿蓉,发现小女孩掩着嘴偷笑。
一股不清楚的火气涌上心头,这股火气不带一丝愤怒,只有无尽委屈。
刚才他是不是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算计了?
杨青从来没这么可怜过自己,一个小孩,一个老人,他还能怎么办?
不过,看到老人的那张面孔,想到了他对儿子的拳拳爱护,也不禁让他想到家里的老父亲,如果他什么时候生了病,家里也有价值等同的古董,父亲应该会做出一样的举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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