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多海想问一句“他怎么不跟我联系”,可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高一那年那件事,就是关系最亲的两个人闹出来的。
他为了秦南,跟人打架,和爸妈闹翻,背后被人说些混账话。
秦南也为了他,把自己藏着掖着的秘密扒开了给人看,把脏水都往自己一个人身上引,然后留了一封道歉信,一夜之间就离了校没了影。
秦南在信里说的明白,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搅得他生活一团乱麻,所以无颜再见,希望那些麻烦随着他的离开,也能转眼不见。
姜多海拿着那封信,能想到的,就是俩字,幼稚。尽管他自己处理起这件事来,也是任性胡为得可以。
他其实并不怎么责怨秦南。
和寻常人有不一样的性取向,也不是他个人的错。
他不想计较,那一段关系里,有几分是秦南的“情不自禁”。至少,两个人关系甚笃的时候,他自己还是开心的。
但是,这不包括那天,在新川一高高一五班的教室里,秦南忽然拉住他,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定他说的那句“我喜欢你”。
那天是一节体育课,已经打了上课铃的教室里,空无一人。
可是两人没想到,门外,也有和他们一样,借着回教室放外套钥匙的由头,躲过课前热身的同班男生。
于是,意料之中的,谣言传开。
也是意料之中的,一段鸡飞狗跳。
只是从那件事开始,他有了点洁癖的小毛病。
也因为那件事的风言风语,他负了气,把传说他只喜欢男生的同班男生的绯闻女友,两条短信就勾搭到手。
之后,又是更多的争执和纠葛。
爸妈在外忙事业赚钱,对他向来都是一句“因为听话,所以放心”。
因为和同学打架被请到学校的时候,他们还是一脸“老师你要是没亲眼看见就别乱说我们家小海学习好又听话怎么会打架”的不配合。
直到他自己承认,还是他先动的手,爹妈两个才神游一般,跟老师和对方家长说不好意思。
回到经常只有他和保姆阿姨待的那个家,两个人恳请恳切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从来都听话,爹妈也从来都对他好言好语,简直就是模范家庭的相处模式。
所以那一次,他尽管犹豫,最后还是把他和秦南的事和盘托出。
那时候,他和秦南已经几乎形同陌路,半是因为流言,半是因为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对他说了喜欢的同性好友。
不是因为生气厌恶,或是什么遭到背叛的愤怒——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对秦南和他带给他的麻烦一点也不愤然。
倒是老师同学甚至父母的反应,让他有种撕破了伪装的猝不及防。
好像之前的好学生好孩子好家长好老师,一夜之间统统成了镜花水月。
像在沙丁鱼群里丢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鲶鱼,他们闹得鸡飞狗跳如惊弓之鸟,似乎就是要把什么人划作异类才能心安理得善罢甘休。
那个人,不是他,就得是秦南。
爸妈似乎比他更早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自然而然的,他们自作主张地找到秦南,在他得知之前,把秦南劝离了学校。
其实,他们算是多此一举。
在那之前,秦南就为了帮他澄清,没少把流言蜚语往自己身上引。
少年的感情本就直白纯粹,加上他因天生和别人不同而生的敏感,他做起事来,也是一点余地也没给自己留。
那些难听到刺耳的动词名词形容词,一个个传进两人的耳朵。
在那之前,姜多海都不知道,在这样的太平日子,人和人之间,真的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
他跟七七说,他转校是因为“打架和泡妞”,这话不假,可他做这些事的感情,却一点也不真。
高二一年,他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回的架,也不知有多少听了他奇怪传言的女生找上门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远离人群,却在人群里陷得越深。
他身手很好,模样也好,即使不愿做好学生,在混日子的同龄人里,也很快混出了一席之地。
爸妈因此伤透了脑筋,老师也为此扼腕不已,似乎是他的负气起了作用,可他一点也没觉得好过些。
秦南转校离开,好像唯一一个能理解他的人也远离了。
可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跟他说这些。就像秦南一直没再跟他联系一样。
即便是一直把“好哥们儿”挂在嘴边跟着他打架受罚的余沛,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或许对看似神经大条的余沛来说,什么都不用说,就是哥们儿间应有的交流。
“咳咳——”半晌没听见动静,余沛朝这边转过脑袋,不能再刻意地干咳两声,“海哥,你不会睡着了吧?”
“还没。”声音因为许久的沉默,有点干哑。
余沛好哥们儿做到底,小心问他:“你要是不想说这个,咱就聊点别的。”
姜多海扭着脖子,轻轻摇头:“不用。”
余沛怔了怔,没弄懂他这个“不用”是不是还要继续的意思,可这个话题,又要继续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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