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耳目众多,她们都听人说过,世上有鬼神之事。再加上虞姨娘一死,江婉沐明显比从前要聪明些,不象从前那般木呆。有人甚至说,虞姨娘没有落葬在江家,就是想着要借着虞家百年家业的福报,想着法子通天地,把江婉沐变得聪明些。
丫头们互相望望,大丫头小心翼翼的对江婉娴说:“小姐,那话不能说,也不能想。你快快向四周行礼,说不妄言。”江婉娴这时也明白自已失口,她又丢不下面子,硬撑着说:“不说。”大丫头急起来,凑近她耳边说:“小姐,你想想姨娘私下同你说的话。”
江婉娴想到生母近日的话‘二小姐,女子的名声最重要。你瞧虽然虞姨娘去后,帮着她向各神仙说话,让三小姐聪明起来,可惜她的呆子名声已传出去,夫家一定不会喜欢她。’江婉娴猛地想起这话,她有些害怕起来,连忙朝四方行礼说:“以后不妄言。”
[正文 第五十六章chūn日(1)]
吉言瞧到江婉沐的房门敞开着,她笑着站在房门外,轻声音叫:“小姐?”房内江婉沐,正立在窗台边,就着手中的小镜子,打量自已的头发,听到吉言的叫声,笑着说:“进来,你帮我瞧瞧后面的发,可是全部梳理妥当?”吉言笑着进去,转过屏风后面,望到窗口梳装整齐的江婉沐,正拿着小镜子,左右打量着自已的头发。
江婉沐见吉言进房内,笑着放下手中的镜子,细细的打量吉言两眼,笑着说:“吉言今日的发,梳理的好,显得你整个人jīng灵动人。你现在的发手艺,可超过我许多。”吉言抬头望着已长成少女之姿的江婉沐,望到她脸上浅浅的笑容。她围着江婉沐转一圈,见其头顶用一个木发冠束着,后面的头发,分成两束绑成两个粗辫子,分落放在两肩上。
吉言瞧后,轻叹息说:“小姐,你明明会梳理更好看的发样,可是你总觉得麻烦,喜欢这样打理头发。现在又来乱夸我,这头发,明明是你昨日帮着我梳理过的发样,我今日早上起来,只是把后面乱的发,重新整理一番。落在小姐嘴里,又成了我的功劳。”
江婉沐听得微笑起来,伸手轻点她美人尖,说:“吉言,现在长本事,对我说话,也这般有条有理。我夸的就是你后面的那些小发束,经你巧手整理,显得格外的jīng灵别致。”吉言摸摸自已后面的小小发辫,有些脸红的望着江婉沐问:“小姐,你帮我绑的辫子,睡一夜散开了。我想着今日起得早,就把后面的发梳理,觉得有空闲时间,顺手织成很多辫子。我这样真的好看吗?”
江婉沐肯定的点头说:“好看。要不我怎会夸你有长进,懂得灵活改变。”吉言欢喜的笑起来,再说:“我绑得辫子,会不会显得太细一束?”江婉沐笑瞧吉言头后无数的小辫子,轻摇头说:“不会,难为我们吉言,亲自动手编自已的发,束束细致无乱发。”江婉沐笑着取笑吉言两句。
这些年,江婉沐每隔几天,都要帮吉言打理一次头发。她每一次都会给吉言换一个新发样,在吉言头上玩些新的样式。江家的人,现在人人皆知吉言的娘亲擅长发艺,经常把女儿打扮得如同花骨朵朵般的俏丽。江家只有江婉沐和吉言知道,这些年,吉言娘亲已很少帮女儿梳理发样,反而她不得不帮闻风而来的旁人打理头发。
江婉沐把小镜子拿起来,顺手塞进chuáng铺下面。她想起昨晚方正偷偷过来,站在院门口,匆忙说的话。她转头向吉言说:“吉言,你把你房间里面打眼的东西,记得收拾仔细。”吉言点点头,小声音说:“小姐,昨日,进我们院子的人。她们想到我们这里来找什么?”江婉沐往屏风边走去,顺口问吉言:“你早上出去,有没有听说,是谁进我们院子,来的有哪些人?”
吉言跟着江婉沐转过屏风,见江婉沐端庄的坐到桌前,优雅的端杯喝水。吉言立在一旁,顺着敞开的房门,望到合好的院子门,小声音说:“昨天大小姐和二小姐回府,因大小姐有喜,特意回来府里,同家里人报喜。二小姐是因为得到消息,万分高兴,跟着过来沾喜。
大小姐和二小姐身边跟来服侍的人,有未曾到过江家的人。她们进府后走着迷路,无意中走错,进到我们的院子,顺带进了我没关好的房间。”江婉沐听得这原因,觉得实在好笑起来,自已院子如此偏僻,如果不是有心进来,怎么也不会迷路到这边。她想着还好自已昨日离开时,顺手把房门用锁关上。她望着吉言问:“你房中有没有少东西?她们翻了那些地方?”
吉言仔细想想后,对江婉沐说:“小姐,昨晚哥哥来过后,我细看瞧出她们仔细翻过我的房间。还好,我听你的话,把小镜子藏在衣箱角落下面,又把小姐给我的头花,放置在冬衣口袋里面。我chuáng上被子给人打开过,我习惯叠被,边角上是一朵完整的花,我瞧过,边角没有花,被子叠得也不整齐。”
吉言说时一脸的嫌弃神色,她想想万分不平的说:“小姐,家里年纪大的小姐,个个都有月钱,现在五小姐每月都有月钱,就你一人没有。她们还能不放心啥,竟然要人来翻我的房间,她们想从我的房间里面翻出啥东西来?”
江婉沐听吉言这话,却微微叹息起来,自已不会为了月钱,同江家主事的人说。毕竟月钱的事qíng,自已闹闹也不过是刚开始会发上一阵子,隔后同样不会再给自已。还不如装作不知这回事,由着江家人淡漠下去。她只是没想到,忍让到这种地步,那姐妹两人,还是无法对自已放心。难得回来一次娘家,竟然使出这一招,让身边的人,来查自已院子内的东西。
江婉沐那年把江婉娴扑倒在雪地后,已存了心想着撒破脸皮,阻止江婉逸和江婉娴两人打着姐姐的牌子,没事就来招惹自已。那次之后,江婉逸和江婉娴两个同样知道bī得她历害时,她什么事qíng,都做得出来。她们想着自已的名声,也没有那份闲心,再来关心她。
江婉逸嫁给连子墨几年,嫁后听说夫妻和睦,她与连家夫人相处的格外融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迟迟未有孕。这些年,江婉逸夫妻一年要回江家好几次,江婉沐从来没有碰见过他们,只是偶尔一次,听吉言娘亲随意说起‘大小姐这次回来,肤色粉嫩。大姑爷待她一定相当的好。’
江婉沐早已经明白,江家人待她如同陌路人一样,恨不得这世上,从来没有她这么一个人。现在容忍她活下去,因为江家不得不受制于名门的面子,不得不想着众人的目光。江家在衣食上面照旧供需她,别的地方,便由着她自生自灭。
而江婉沐这些年,在外面想着法子,打听宁朝关于这方面的法令条例。她很失望的知道,象她这般qíng况,现在是生死都无法脱离江家。除非是她嫁人后,夫妻感qíng不好,她被休或者两人合离,才能换得夫家和娘家各不相管的自由身。
[正文 第五十七章chūn日(2)]
江婉沐因吉言的话,想起许多的事,她想着从前还曾梦想着,挣钱自立后,便离开江家。可惜那梦想,很快就破灭。她不由自主的轻叹起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望一眼身边越大越娇俏的吉言,想着这几年她在自已身边,为自已付出的心力,轻声说:“吉言,难为你一直跟着我。如果没有给她们偷去东西,这事qíng我们只能就这样罢了。”
吉言望一眼沉静的江婉沐,说:“我听小姐的话。小姐从来没有亏待过我。那么珍贵的小镜子,小姐还赏我和我娘亲一人一面,娘亲说那小镜子要一两银子。我只要想着小姐要帮人写多少家信,才能挣得我手中的镜子,心里就难受。小姐赏我的头花,哥哥说那花可贵,他存了许久钱,都不够买一朵花给我。而小姐给我头花佩戴,自个却没银两买一朵佩戴。”
吉言边说边眼圈微红起来,江家别的小姐,时常做的一件事qíng,就是在庭院里扑扑蝴蝶、赏赏花。只有自家小姐,年纪小小,就懂得去外面的写字馆里,帮人代写着书信,挣着一个又一个的铜板。稍稍有银两时,便花费银两,买礼物送给她们这些人。
江婉沐自从几年前,以小厮的身份,在东街乱逛时,偶然找到一家写字馆的活做。她年纪小嘴巴甜,xingqíng好,写得字端正大方,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她嘴巴严,不会对外乱说话。店家瞧多她几天后,也允许她不定期过去做事。
写字馆里的书生们,流动xing大。他们本来也只是借故挣些零花用,便没有一个人去眼红一个小厮,熟客比他们多,挣的铜板比他们多。他们容下江婉沐,有空闲时,在江婉沐口甜下,还会顺手指点她一二。江婉沐在写字馆的日子一久,挣了些钱,又开拓了眼界。
江婉沐听吉言这话,想着一年前,她觉察到自已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写字馆的这份事,终究有做不下去的一天。写字馆里的一个好心书生,平日里体谅她年纪小,觉得她的字写得好,时常会照顾她,私下里,便悄悄帮她寻到一份钱多的活。江婉沐在这件事qíng上面,瞒着所有的人,她现在有心张口想说时,却又想到她还在江家,吉言知道的太多,对她们彼此都没有好处。
她只是抬头望望吉言说:“呆丫头,你们待我好,我心里明白。你年纪小,正是佩戴头花时。你仔细想想,要是我顶着满头的头花,那样子能看吗?”吉言想到江婉沐说的那qíng形,再细瞧江婉沐几眼,见到她端庄的姿容。‘卟哧’笑出来,说:“小姐,又逗乐我。”江婉沐轻笑起来说:“那头花,你有时还是佩戴上头吧,就让那些小人眼红你比她们年少。”
吉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搓着手,脸红红的说:“娘亲让我同小姐说,小姐年纪大了,要存些私房钱。还有写字馆的那份事,那里来往人杂,要是能不做就不做。”江婉沐听吉言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江婉逸和江婉娴身边的人,哪是误撞到自已院子里来。想来是江家的人,觉察到自已在外面做事,又找不到证据,才故意来搜查房间的。
江婉沐站起来,在自已房间里随意走动起来。这些年,房间里的桌面上,早已开满无数的小裂fèng,屏风已旧得见不到旧时模样。chuáng,只要轻触摸,便会发出'吱哑’的声音,衣箱外面早已让她用纸补过。江婉沐顺手摸下chuáng上的被子,被面冼得发白,她清冼时,非常的小心,还是难免会扯破。
江婉沐转头对紧跟着自已的吉言,笑望一眼担心的她,说:“吉言,你帮我多谢你的娘亲,请她放心。写字馆那活,我已经同店家说好,以后不去了。”吉言听得张口结舌望着江婉沐,隔一会后,她笑逐颜开的点头说:“好,小姐,你以后不出去,我教你做针线活。你画的花样好看,你多练练,我们一起做活外卖,做得好,银子不会比写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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